“他都是太子了,将来皇位一定是他的,为什么还要为难你?”苏小小问道。
皇上、皇后走后,苏小小和司马越坐在凉亭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都有些心不在焉,经历过刚刚的险情,二人此时心情都有些凝重。苏小小实在不解,像司马越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敌人呢?
“身在皇室,哪有什么‘一定’,就算真的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也得时时担心有人将你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司马越淡淡道,“我倒也理解他,若我同他一般一无所有……”
“司马越,你是不是傻的!”苏小小从凳子上蹦下来,打断了他的话,“人家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他还一无所有?他有太子之位!”
“人这一生,权力是全部吗?”司马越抬头看她,神色里少见的认真,“我有爱我的娘亲,有敬我的妹妹。”他顿了片刻,又道:”我还有你……”
苏小小装作没听见一般追问道:“那……他的母亲呢?”
“据说他的生母慧妃娘娘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早年与父皇十分恩爱,父皇一度想为她遣散后宫,大臣们死谏称祖制不能坏,这才作罢。可惜慧妃娘娘命薄,怀第二胎时不知怎的流了产,之后日益消瘦、卧床不起,太医们均束手无策,仅仅二十余岁便去了,那时皇兄才三岁。离世之前她担心皇兄年纪太小受人欺侮,便让父皇立下重誓立皇兄为太子,父皇实在过于悲痛便统统应了,但是……”
“但是皇上又很快立了皇后,有了你和琬公主。你呢,偏偏又别的不行,打仗还可以,履立军功。所以司马煜很明白,他之所以还能是太子,不过是皇上对他生母的偏爱,一旦这余爱燃尽了,太子之位就难说了,对不对?”苏小小茅塞顿开。
“对,所以我理解他的惶惶不可终日,在这宫中,他无人依傍,而太子之位又岌岌可危。他不得不对任何人冷漠,也断然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司马越苦笑。
“这样说来,他确实有几分可怜……”苏小小想起司马煜无时无刻不紧皱的眉,这个男人恐怕极少有欢欣的时刻,无论是怎样的宴会,其乐融融抑或是言笑晏晏,皇后的关心、琬公主的亲昵抑或是皇上那高不可攀的父爱,统统不属于他,他只在自己那一隅苦苦经营着,只求能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宫中活下去。
“不说这些了,总的来说,今天谢谢你。”司马越微笑道,“我司马越确实没看错人。”
苏小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司马越的肩。突然响起的雷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南方的秋天雷雨还是很多,刚才还晴好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不一刻就哗啦啦下起了雨,凉亭外的湖面泛着涟漪。远远的就瞧见陈庭秋撑了伞过来,进了凉亭掸落了身上的雨水,向司马越行礼:“六皇子,落雨了,甄老板让我带小小回去。”
“应该的,照顾好小小。”司马越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小小披上,嘱咐小小回去休息。
陈庭秋欲言又止,但终是行了礼拉小小进了自己的伞下,转身便走。小小觉得今日他的步子很急不似往日,自己大着步子也及不上,气急之余倏地站定,大声喊道:“陈庭秋!你是不是生着气?有话能不能说明白?”
陈庭秋也站定回头,步步逼近:“我为何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男人心海底针!”小小虽然嘴硬,但毕竟有些心虚,可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心虚得莫名其妙。
“你之前说,你与太子再无瓜葛,倒是没有食言。可怎的又和这六皇子交情不浅?你到底要让我担心你到什么时候?我刚刚在最外面,看着你身处险境,我恨不得冲进去带你走,而我却不能!”
“司马越为人单纯坦率,也易亲近,我们关系好些也没什么,他又不像那个冷酷太子随时都可能要了我的脑袋!”苏小小嘟囔着。
“六皇子单纯坦率?我看这偌大皇宫单纯的也就独你一个。今日差点丢了小命你还不明白?这皇位之争,我们这些戏子卷进去做什么?他们只是利用你,把你当做互相攻讦讨伐的工具!”陈庭秋的嘴唇微微颤抖,撑着伞的手指关节泛白。
这句话醍醐灌顶,苏小小心头一震,低下头不发一言。
陈庭秋见小小神色有些黯然,便也放缓了语气道:“六皇子无意娶你,却毫不掩饰地表示对你有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软肋,这是在害你。”
苏小小看到陈庭秋将伞都斜在她的头顶,而他的肩上一片洇湿的水渍,心里有些闷闷地疼。“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她答道。
“处理什么?”陈庭秋笑笑,有些苦涩,“你的情愫吗?”
苏小小惊讶抬头。
“小小,你这次真的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