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鸢离香与曼陀罗是不能在一起的。”文瑶叹道,见她缓缓转过身,一张倾城国色之容让文瑶为之一惊。
可那样漂亮的脸却丝毫没有血色。
“我知道。”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有阴郁之色。
“燕柏将军的死,娘娘该是知道的吧。”文瑶淡淡的陈述着,没有丝毫的疑问。
“哪里有燕柏将军呢。”她长长的叹息,绝色的美目流转,可出口却尽是哀伤之语。
“娘娘何出此言?”文瑶问着,却默默心疼着眼前美人。
“我与你们口中的燕柏将军是旧相识了。”她的气息渐渐变得虚弱,好听的声音都有些飘忽的感觉,“可我认识他时,他还叫洵昭,不过是个侠客罢了。”
细细将她眉目间的神情收尽眼底,文瑶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故事。
“罢了罢了,今日这案子,我招了,燕柏将军是我所杀,若问起为何,你只道是他扰了我的奢蓝殿便是。”她的气息更弱,文瑶嗅着充斥着鼻腔的鸢离香,看着满布她身边的黑色曼陀罗,她一身红衣,格外妖艳,那一双像是天生就会说话的眉目,白皙如雪的肌肤,精致挽起的墨发,从窗子透过的光微弱,却将她头上的金步摇衬得熠熠。
“娘娘,民女已经知晓了。”文瑶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表情安详了许多。
“你制得香真好,让我想起故乡遍地开放的鸢尾花。”她笑的很自然却有些费力,文瑶却在她眼里看到更多的是怀念。
“快走吧,不然就有人追问你的罪责了。”她笑,苍白如纸的面上笑的依旧明艳。
文瑶告辞,转身的瞬间看见了她眉目间的放下。
她将从迦钰殿带来的几只曼陀罗花放在桌上,温泽看着我,眼里依旧是疑惑。
文瑶面上没有一丝笑容,想起她走时钰贵妃的神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大人知道鸢尾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侧颜,皱了皱眉头,“花也有语?”
“当然,你今早看过我庭院里的花,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象征,鸢尾花的花语,是绝望的爱。”文瑶莲步走到那朴素至极的小木桌前,这木桌虽是制成了朴素模样,可材质终归是上好的黄花梨,她突然有些悲伤,在外人看来受尽宠爱的钰贵妃,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这…”他突然有些尴尬,他办案这么多年,大概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案子。
“大人,此案无解。”文瑶端起桌上的白陶花瓶,心里的悲感更甚。“大人一向明察秋毫可未曾动过情,故解不了这案子。”她将瓶里干枯的花拽了下来,在手里碾碎,打开窗随风扬去,黑色的粉末转眼便归于尘土。
他还是不语,眉头紧锁,想不通这故事。
“皇上给燕柏将军赐婚了吧。”文瑶轻叹,将迦钰殿的花插入花瓶。
“大人,留在这里的香味是钰贵妃的鸢离香不错,我只能帮将军到这里了,不过小女子奉劝大人一句,这案子还是无解的比较好。”文瑶抬眸看他,转身迈出了奢蓝殿,她看着有些低垂的霞光,失落感油然而生。
回府以后,叶老已经在饭厅里等着了,她坐在桌前,默默的将食物送入口中,却如同嚼蜡。
“姑娘,今日进宫可见着钰贵妃了?”叶老笑眯眯看着文瑶,问道,他知她对钰贵妃一直存着好奇,毕竟一介庶民却能受尽帝王恩宠多年不失的嫔妃不多。
“嗯,见了。”文瑶应到,可一想到钰贵妃那张绝美的脸,心口却像是有什么压着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姑娘,这案子可是结了吗?”叶老依旧问着。
说起叶老的身份,他本是两朝元老却来她这里当个管家,他说在她这里,只求个宁静,但他懂的事,远远要比她多上好几倍,所以时常能教导文瑶。
“嗯,是了结了。”她放下筷子,桌上的饭菜没有怎么动,“对了,叶老,明日找人将那片鸢尾花拔了吧,钰贵妃娘娘,已经殁了,我不会再制鸢离香了。”
文瑶大概知晓了钰贵妃与燕柏将军的事。
那晚叶老与她说,燕柏将军与钰贵妃出自同一座山,因此身份并不高贵,皇帝外出狩猎遭人暗算跌落山涧被钰贵妃所救,也认识了燕柏将军。
钰贵妃天生丽质,性子纯良,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因此皇帝伤好了便要带钰贵妃入宫,钰贵妃哪里愿意,皇帝却拿燕柏将军的命做要挟,钰贵妃这才入了宫。
文瑶躺在床上,想起钰贵妃的模样,那确实世间少有,直至她死,她都未曾称过自己一句本宫,害怕文瑶在她房间里,她如果死了,她会承担罪责,所以早早的便将文瑶请了出去,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到死都没能再回一次故乡,一生都被囚禁在这样漂亮的金丝笼里。
“姑娘怎么出神了?”文瑶站在柜台前面,不知怎么就出神了。
“啊,没事。”她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这是贵妃娘娘的香,本打算送去,可还未送去,娘娘便…”怜儿说着,神情也不由得悲伤了起来。
“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文瑶拿起那块用金箔包着的香,慢慢打开那块香,香味一下子散了开来,有些魅惑,魅惑到极致又成了清纯,紫檀色的香体上镌刻着一个昭字,这是钰贵妃一向的习惯,要她在制香时刻下这个字,文瑶看了看门外,突然想起当今皇上名唤李云昭,才知为何燕柏将军入宫便改了名字。
温香的大殿里美人卧在榻上,在等待着被那个男人侵犯时,她用刻着心爱之人的香来为自己保留住最后一点尊严。
几日后,钰贵妃的葬礼风光了整座京城,贵妃的棺椁所经之处都会撒下白纸花,受天下人瞩目。
她听叶老说,大理寺卿温大人一直将自己关进府里久久不曾出过门了,不由得惊奇,他也有这样不办案的时候呢。
后来文瑶才知道,大理寺卿温泽本是要被指为宰相的,只是他对司法感兴趣,皇帝便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