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便是元宵节,本该是热闹的,可今年有些不太平,初十那天,雅雯及笄,要办及笄礼,众人便又忙起来。
那日我在园子里走着,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雅雯,她很平静,看着角落那一隅梅花出了神。
“婉未,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她叫住我,目光里是平和。
“雯姐姐请说。”我应道,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自我来府中,她一直像亲姐姐一般照顾我,说来,我也舍不得她,可父命难为。
“婉未,我入宫,日后便再难回来,若是日后你与言殊成了亲,可要好好帮我照顾好爹娘。”她看着我,红了眼眶。
“雯姐姐放心,我知道的。”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嗯。”她有些哽咽,我却很是尴尬,与言殊成亲的是不是我这是个未知数,我倒希望,我与言殊能结为连理…
后来,我目送雅雯被接走,临行前,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才安心的走了。
说实话,我实在是心里没底,看着蔓姝和舅母聊的甚欢,我便更加犹豫起来,夜里连觉都没有睡好。
元宵节那晚,言殊又来找我。
“未儿,再有两年我就弱冠了,等我弱冠了,我就跟娘说,我要娶你为妻。”他一双好看的眉目极其精神。
我脸红,只轻声应到,“嗯。”
他喜气洋洋的将项上的珠链摘下,戴在我的脖子上,吓了我一跳。
“这可不行。”我看他,推脱。
“这是定情信物,没等到我,你不许嫁了别人。”他说,话虽充满孩子气,可我却心动不已。
“好。”我点头,无比坚定的答应着。
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言殊便带了行李,离了家门,我目送着他远行,心里被失落和空虚填满,那夜下了风雪,我红了眼眶。
时间过得快,不过一个月,蔓姝却也要走了,我更难过了,雅雯和蔓姝是我在府里仅能说下话的,如今却一个一个都要走了。
我看着蔓姝,她依旧一脸轻快,笑的单纯可爱。
“回去了可要照顾好自己。”我叮嘱着,将手里提着的梅花饼递给了她。
“婉姐姐放心吧,姝儿知道。”她高兴的接过食盒,转身上了马车,便再也没回头。
我坐在庭院里发呆,闻香都不由得有些难过。
“姑娘,可别着凉了。”闻香将披风披到我身上,说着。
“嗯,没事,院子里突然这般安静,我还真有些不适应。”我叹了口气,不由得蜷了蜷身体。
“姑娘,说的是啊,以往这个时候姝姑娘和言殊少爷肯定都在姑娘的院子里玩儿闹儿,如今却也都长大有事忙了。”闻香端着茶,将它放在桌上。
我默默的打量着她的动作,无聊的紧。我摆弄着脖子上的珠链,眉眼尽相思。
“这年过的真不好。”我自言自语道,我将闻香也打发了下去,不由得更寂寥。
终于,我在府里也没能再多留些时日,娘来了信,说是派人来接我,调职一事已经安顿好了。
我收拾了行李,看着满树的花开,院子里夏堇开的漂亮,我不由得想起像这夏堇一样的姑娘,妍熹。
我前些日子才听说,妍熹已经订婚了,好巧不巧是订婚方是锦文,也算是欢喜冤家,为我添了些笑料。
我看着桌上的书信,来自于衡远书院,信封字体隽秀,我不由得感叹,这才不过几个月而已,言殊那样任性的公子哥儿竟然也有这样大的进步,可初看时的惊艳慢慢消散,回味的是信里的内容,他很正经的写道,意中人未儿,见字如晤,让人羞红了脸,后面都是说些有的没的。
上了马车,舅母总算慈祥些,与我道了别,我红着眼,走在去往江南的路上。
一转眼三年便过,这三年来,我与言殊的书信从未断过,可娘却催我成亲催得紧,我自然不愿意成亲,日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绝食赌气,娘这才能舒缓许多。
我看着窗外的梨花儿开的漂亮,一转眼又是一个夏了。江南微雨,总让人心旷神怡。我拿到了今天才到的书信,眉眼带着喜气儿。
“这便从衡远书院出去了,回京中考取功名,你别挂念,待我功成名就,我定去江南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短短几行字,寄托着我数不尽的思念。
“安心,且去。”我只回这几个字,不做过多言语。
我存着秋季落下的桂花儿,不知不觉,又是两年,我十八岁,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未儿,就听娘的,咱们看看画像还不行吗?”我娘劝着,苦口婆心。
“娘,你多操心操心婉月,她也及笄了。”我笑,有些无奈,婉月是我妹妹,今年十六岁。
“姐姐又推给我。”婉月在一边苦大仇深的看着我。
我笑意更浓,可好在娘没再继续逼我,我身子近来不好,她也不敢太过逼迫我。
“姐姐,你那珠链都快摸的包浆了,怎么还不见你那心上人来。”婉月总是被我当做理由,可也最与我亲近。
“他要考取功名,不出两年便会来娶我的。”我笑,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这么多年了,我不知言殊是胖了还是瘦了,长高了没有,还是不是当年那样的任性,陪着我的,只有堆满书架的书信。
“好吧,随你去啦!”婉月啃着我的桂花糕,模糊的说着。
不知不觉又是两年,我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可却丝毫没有怀疑。
我看着一身红妆的婉月,不由得有些羡慕,她的情郎终归是娶到了她。
“姐姐,日后的日子,我可陪不了你了。”婉月看着我,红了眼眶。
“乖,大喜的日子,我们不哭。”我劝慰着,笑了笑。
眼看着她礼成,我的心底愈发蔓延着苦涩,好在宾客笑声掩盖了我的难过。
我已经二十岁了,娘说,我已经不能再任性了。
我知道,附近的风言风语都是说我不好听的话,可我却偏执的,依旧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