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坳里游荡着被阳光温暖了的空气,如同一只大烘箱,人全身变得暖洋洋。
老马看着胡莹像变戏法一样从车里面拿出来火腿肠、烤鸡腿、烤卤鸭、麻辣鱼、汉堡、面包、苹果、桂圆等,摆在地上食物散发出一阵阵浓香。他怀疑卡宴车里是不是有一只专门用来储藏食物的冰箱。
在胡莹热情的的大呼小叫下,老马吃下不少东西,最后又喝了一瓶啤酒。吃得太多就需加强消化,血液便集中流往肚子,脑袋就有点贫血、有点晕眩。但凡人的肚子饱了,身上暖了,就容易产生对男女私情的欲望。照理说,到了老马这个年纪不应该产生此类想法,可是老马此时想的是几十年前的事,那个时候年轻、充满活力,即使不用怎么吃饱(那个年代定量供应,很少体验到真正吃饱的感觉)和穿的不是那么温暖(谁都说以前的冬天比起现在的要冷得多),如果一对男女青年单独相处,难道就不能有一点别的想法和发生一点不可言传的事情么?看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胡莹,老马如醉如痴,他的思绪回到了40多年前的一天。那时,两人在公社中学念初中。公社中学的后面,也有这样一片长满茂密小树林的小山丘。
那天是秋天里的一个周末。中秋时分,漫山遍野浸透着浓浓的秋色,山径小道铺上了厚厚一层柔软细滑的松针。路旁,时而突显的桂花树挂满了嫩嫩的金黄色小花,散发浓郁的花香。马元,也就是现在的老马,他和胡莹就像两只欢快的小鸟,在空阔明亮的景色中穿梭、飞翔。马元跟在胡莹后面,任随她停下来一会捡几颗松果,一会又踮起脚摘几枝桂花。这时候是正午刚过,路上还不见其他行人,马元想的是要保护好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妹,让她能尽情的享受到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在一丛小树林旁边,胡莹惊叫起来:“快,你来看,你看它的头上—”她指着树林最外面的一棵树,一只羽毛灰黑相间的小鸟停在一根枝桠上,奇怪的是它的头上羽毛像是戴了一顶黄颜色的绒帽。听到声响,它警觉地朝这边张望,跃跃欲飞。而此时,小鸟头上的绒帽又变成了一面随风抖动着的彩旗。胡莹用中指放到嘴唇上,回头示意马元别再发出声响,然后一个人放慢脚步,猫着腰,她想渐渐接近它,以便看得更加仔细。突然,旁边齐腰高的草丛中轰的一声,噼噼啪啪地飞出两只庞然大物,附近的茅草和小树被突然带起来的风刮得刷刷作响、扇得左右摇摆。胡莹正专心盯住那小鸟看呢,这一变故令她猝不及防,吓得她“妈呀—”大叫一声猛扑到紧跟随其身后的马元身上,抱住他哭起来。马元开始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一个温软的身体扑来怀中寻求保护,令他陡然生出男子汉的勇气,马元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肥硕的山鸡在路旁的草丛中受了惊吓,扇起翅膀往远处飞了去。马元一只手搂住胡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拍拍胡莹的后背,嘴巴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要怕。满脸泪花的胡莹抬起头,茫然望着马元的脸,马元告诉她刚才飞走了两只山鸡。胡莹回过神来,又羞又恼,两只小拳头像小雨点般捶打马元的胸脯:“你欺负我,我回家告诉我爸!”,她撇开马元,哭叫着只管一个人朝前跑。这下轮到马元被吓得丧魂失魄,他跟在胡莹身后跑,一边跑一边骂自己:“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打我吧,千万别对你爸说我欺负了你。”马元怎么也想不出究竟他错在什么地方,害怕的是的是如果胡莹回到家真的乱说一气,她父亲肯定会找上门来讨个说法,父母又是极要面子的人,到时挨一顿痛打事小,自己以后恐怕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胡莹一路哭一路叫,她顺小路往上跑,跑到一个拐角停下来,累的一屁股跌坐草地上,她掏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慢慢停止了哭泣。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跑到跟前、愁眉苦脸的马元,命令道:“帮我把松果和桂花找回来。”谢天谢地!她总算恢复了正常。马元松了口气,折回身去草丛里找胡莹刚才丢失的东西。这时,可以看到山下已经有人顺路往山上走过来了。马元把松果等交到胡莹手中,问道:“你真的要和你爸说什么吗?”
胡莹扑哧一笑:“害怕啦?谁叫你欺负人?”
见她竟然还笑得出来,马元气不打一处来,责问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怎么欺负你啦?”
胡莹嘟着嘴巴,一时竟答不上来,她的语调转为柔和,说:“好吧,我不告诉我爸了,你也不准把今天的事告诉别的任何人。”
马元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好告诉的?我才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我妈,你放心吧。”
“哈哈,说到做到,否则是小狗。”胡莹嘴角一翘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
见她笑得这么灿烂,马元的心又软了,真希望旁边的野草里再飞出什么怪鸟或窜出什么野兽,让胡莹再次扑向自己怀中。
跟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几十年前那个爱哭、爱撒娇和任性的小姑娘吗?她还记得几十年前两人之间发生过的这一幕吗?那可是马元第一次抱住姑娘,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小姑娘。
胡莹坐在老马对面又吃又喝,神气活现的吃喝架势让老马觉得很新奇,她吃香肠不是一片一片的吃,而是叉一根一段一段的吃;喝饮料不是用嘴对着饮料瓶吸,而是张开嘴巴把饮料往自己嘴里倒。老马一边看,一边在想象着她是如何在吃的过程中把苗条身材吃成当前的丰腴体态的。胡莹嚼着一块烤鸭皮,一边冲老马瞪眼:“干什么?我到底哪里好看?你又盯住我不眨眼,看、看、看,看不够吗?”
老马回过神来,他讪讪地提醒胡莹肚子不能装的太多,因为下午俩人会有剧烈活动。胡莹停住手中举起的刀叉,鼓起腮帮子问:“下午干嘛?什么剧烈活动?”
老马说:“下午我们还要抓紧时间抓山鸡呀。”
胡莹说:“哦,是的。你说一抓一对。告诉你,抓了山鸡我可不客气,我要带回去清炖红烧。”
老马:“那你别撑得太饱,太饱了会跑得肚子痛。”
胡莹有些迷惑:“跑什么?抓山鸡和抓画眉鸟不一样吗?”
老马说起抓山鸡的方法:山鸡大白天钻在草丛里吃虫子人是看不到的,抓山鸡的人要在草多的地方来回走动,走的幅度要大,要故意弄出声响,草里的山鸡受到了惊吓就会起飞,但山鸡身子重飞不高,也飞不远。人这时要跟在山鸡屁股后面追着它们跑,等到山鸡把力气都消耗完了,它们就会顾头不顾尾的钻入草丛,这时候去抓,那是一抓一个准。
胡莹问:“那要跑多久、跑多远,山鸡才会钻草丛?”
老马答:“这就要看山鸡的体格了,越强壮的越飞不了多远?不管是公山鸡还是母山鸡,只要有一只飞不动,另外一只就会一直陪在它身边。”
胡莹好奇怪,问那是为什么。老马解释说,成年的公山鸡和母山鸡配成了一对之后,就任何时候也不会分离。
见胡莹似信非信,老马继续调侃道:“和人一样,山鸡也是一夫一妻制,它们对爱情那真的叫忠贞不渝,公鸡见了其他的、再漂亮母鸡都不会有任何的动心!母山鸡也一样。”
胡莹骂道:“他奶奶个熊,有人连鸡都不如。”
老马不明白胡莹如何发气骂人,以为胡莹还和以前一样喜怒无常。他试着提醒胡莹:“你还记得我们在中学的后山碰到过的那对山鸡吗?它们就没能飞多远,如果不是你当时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们就能抓住它们。”
“什么?”胡莹楞住了:“哪个中学的后山?你说的哪一年的事?”
老马说:“我们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公社没中学,我们两个都需要去邻近的公社读书。那所中学后面有一片小山,我们每次从学校回家都从后山走,因为走那条路比走大路近,一个礼拜走一次,你忘了?”
“哦,我记起来了。那座山上还有好多好看的花和叫起来非常好听的鸟。”胡莹一脸兴奋。
“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为了看一只头上有凤冠的鸟,把两只山鸡从草丛中惊得飞起来”老马也一脸兴奋状。
胡莹看了看老马,冷冷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看胡莹不像是有意装得记不起来,老马感到失落又失望。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老马更加的失望。吃过午餐之后,两人为了找到山鸡走了不少路,也从草丛里撵出过山鸡,只是每次追山鸡都把胡莹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山鸡飞一阵就落到前面等一阵,看着老马和胡莹快跑到它们跟前,山鸡又继续往前飞一阵。那情形根本就不像是人在抓山鸡,倒像是山鸡在鼓励老马和胡莹练习跑步。眼看整个下午即将过去,老马和胡莹彻底崩溃了。
在老马进山历史上还从没有过空手而归的时候,今日有胡莹陪在一起,怎么说也得让她带着山鸡回省城。看看天色不早,老马此时使出他的绝招。他领着胡莹走进一簇树林,低着头、弯着腰,这边看看,那边嗅嗅。胡莹看着笑起来:“哈哈,你就像一只狗。你在找什么?”老马压低声音:“笑什么?野外打猎最忌讳的就是大喊大叫。我们现在要赶快找到鸡屎。”胡莹又大笑起来:“哈哈,抓鸡不着抓把鸡屎让我带回家,亏你想的出来!”老马说:“别瞎说,只要我们找到了鸡屎就等于找到了山鸡晚上睡觉的地方。”胡莹听明白了:“我知道了。山鸡晚上要回到回到树林子里过夜,又鸡屎的地方就是晚上它们睡觉的地方,等它们睡着了我们来抓。”老马说:“算你聪明,山鸡到了晚上就会回到固定的地方睡觉,我这次带了网过来。只要我们记住哪棵树底下有鸡屎,到了晚上过来撒网。”胡莹警惕的看着老马:“哈,你不要太聪明了吧?我们晚上还要在这里过夜吗?你把我骗进山原来不怀好意呀!”
老马接下去会怎么回答,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