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艳阳高照。
川海密林外围,“噌噌噌”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拉近一看,是一头带有黑白斑纹的壮硕羚羊,它的步伐快捷嘴中却哀鸣不止,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眼里有去不掉的慌乱,正在朝着森林深处奔袭;突然,在一个跳起之间,竟有破空声音从后面传来,嗖的一声,只见这一只成年羚羊应声倒地,喉咙被洞穿,血流不止,下一声啼叫还未发出,便已然死去。
过了一会儿,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到近,待到看清楚来人,不曾想,竟是一个半大的男孩,看年纪,不到十岁,清秀稚嫩的脸庞,浓眉、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眉宇之间透露着越过这个年纪的沉稳,身上披的是剪裁合身的兽皮,看材质,是那凶狠的野兽花豹的皮所制成,手上所拿为长半米有余剑竹所制的猎弓穿云弓,此弓拉到满月连成年的黑豹也能猎杀,可以射出三千斤的力气,乃是猎人最好的也是最难用的弓,其后面所背则是装有七八只比拇指稍粗的箭矢的箭筒。身边站着一只长约两米浑身黝黑毛发的猎犬。
男孩看见倒地的羚羊,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快速的将弓箭拔下,放进箭筒;只见他小心的看了眼密林深处,随后将弓别在身上,单手提起羚羊,甩到猎犬身上,一人一犬快速离去。
走了约小半个时辰,男孩和猎犬终于是出了密林,再向东南方向沿着过膝草地奔袭几里地,这才到了他所在的村子,秦家村。
村子外面一圈是村民是黏性极佳又十分牢固的黄油土所堆砌的高约四五米的墙壁。
村子坐落在树林与密林之间,树林里面至多会出现一些野兽,而密林里却是有着凶狠的妖兽、神秘的魔兽等等,如果说外围的数十里的树林如小溪养育着村子,那村子左边没有尽头的密林如同大海般养育着这片大陆。据村里长辈说,如秦家村这样在林子外围靠打猎为生的村庄数不胜数,虽然没有什么往来,但却是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黄油土将不大的村子围成一圈,上面备着许多火把、弩箭,火把到晚间就会点着,村中成年男性则是在村子外面轮番站岗,防止有野兽从林子里出来伤人。
男孩先是去旁边的小溪将羚羊给处理下,清洗,剖皮,拿出腰间的匕首和绳子,将肉切块,再将绳子铺开,将肉放上去,一系列颇为繁复的动作,男孩却是认真的细致的做的井井有条,十分熟练,眼里没有丝毫的怯懦。
小溪对面走来一个妇人,三四十岁年纪,面庞和蔼可亲,有着村里人的淳朴,身着长袖布衣,正拿着一块不小的鹿肉走过来,看着溪边的男孩惊讶又担心的道:“超儿,你又去打猎了,不是说让你这几天在四婶家吃饭吗,腿伤还没好就乱跑,万一让野兽给叼了去可怎么办啊。”
看着面前的说个不停的四婶,秦超这才露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一丝腼腆,道:“不碍事,我腿上伤口都结疤了,都好几天没打猎了,父亲说过,打猎要坚持。”男孩说完,怕四婶不信,还掀起兽皮,露出一块已经结痂的疤痕。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四婶轻叹道。
秦超听着四婶的唠叨,只是摸着脑袋笑笑,随后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捆好的羊肉拍拍溪边的猎犬向村里走去。
而妇人看着他坚定又略显瘦小的背影,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哎,可怜的孩子。”
秦超在村子里一边走着一边和里面的熟人打着招呼,“超子,又去打猎了!”“嗯,”“超子好样的,我家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强我都知足了。”秦超面对各位叔叔婶婶的问候或赞美只是微微笑着点点头或者是嗯嗯几声,样子甚至还有几分呆萌,与猎杀羚羊时的沉着冷酷大不相同。
村子不大,加在一起也就是百来户人家不到,秦超的家在村子的最北头,正好靠着边缘围墙,因为秦超的父亲秦雷本是村子里最强壮的年轻人,所以他便守在村子的北面保护村子一方安全。秦超从小深受父亲的教导和影响,今年才九岁的他,却是已经能够轻松将穿云弓拉到满月,这可是他父亲当时在壮年也才侃侃能够做到的事,坐在大黑背上的秦超想着如果父亲要是看见如今的自己想必会很高兴...
推开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秦超神色如常,早以习惯,在七岁那年,父亲追着一头黑豹进了森林里面,却是再也没有回来...听同去的叔叔伯伯们说,父亲是追到了有妖兽出没的地盘上,这才丢了性命。而秦超的母亲,据说是在生他时因难产就去世了,这也导致,六岁的他,就成了孤儿。村民们总让他搬离这里,去村中心住,但秦超以习惯了一直拒绝着,后来长大了些,村里人知道他的固执也就提的少了。
他坐在自家的门槛上,靠着门,就这样看着天空,感受着这独一份的孤独;似是被他的情绪所带动,大黑,这只自幼相陪的猎犬,伸出舌头舔了舔秦超的手,湿润润的,而秦超转了转眼睛,还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哎,就我们俩。”大黑也是很配合的轻轻的汪汪俩声,晃了晃脑袋趴在地上看着门外。
秦超再次谢绝了邻居四婶家的好意之后,便开始打开自家的烤炉,拿着火石升起了火,熟练的烤了俩份熟肉,再将其他的肉放到装有调料的罐子里储存起来;将熟肉丢了一块给大黑,自己也是拿着一块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秦超一边摸着大黑的脑袋嘀咕着道:“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真的像村长爷爷说的那么多彩嘛?”大黑一边咬着肉一边呜呜的叫以回答主人的话。
秦超从小便以自己的父亲为目标,而父亲毕生却是以灵为梦想,或许不止父亲,在这片星空十岁以下的凡人,都是以灵为梦想,当然,绝大部分都以失败告终。秦雷将自己没有实现的目标又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自秦超三岁起就让他和大黑开始在密林里奔跑,四岁便开始让秦超练习拳法强身健体,五岁就带着和自己一起打猎,他深知成为灵的不易,所以才让小秦超加倍努力,无论春夏与冬秋,一大一小始终是一张兽皮一张弓。
秦超小时候便听村长爷爷说过,这个大陆叫魔灵大陆,生活着魔兽,村长爷爷说到这的时候,还特意指了指森林深处的方向,道“往里十万里,便是魔兽栖居地。向里亿万里,可见真龙凤。这都是不知道多少辈传下来的话了。”亿万里,秦超只知道他打猎范围只能百里不到,再深就会遇到比野兽更加凶猛的妖兽,而秦家村被土墙绕成一个椭圆形,首尾不过十里地,亿万这个词对一众小孩来说实在太过遥不可及。
魔灵,魔是魔兽,灵则是指那一小批人类。
秦超小时候总是缠着村长爷爷讲故事,村长爷爷是秦家村公认的最为博学之人,虽说以前的秦雷是村子里最强壮的人,但村长却是村子里的毫无疑问的最强者,只因他年轻时开了三脉,虽然没有成为灵,但也远远不是秦雷这些普通人能够比拟的了。
村长爷爷总是坐在自家的门口石凳上,一边用蒲扇扇着风一边用低沉的语气缓缓讲到:“不知道多少万年之前,人类诞生在这片大陆上,但是,刚诞生的人类无比弱小,被强大的魔兽为食,甚至有些魔兽在当时圈养着数以百万的人类,就如同我们圈养着猪羊般,一些体型巨大的魔兽一次进餐就得吃掉好几千甚至几万人呐,还都是成年壮汉,像你们这样的估计只能给它们的幼崽剔牙。”“啊!”每次说到这里,一些小女孩就吓得跑了回去,不过秦超还有另外几个小孩依旧是围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村长继续说道:“百万年过去,人类不甘被统治,有血性的儿郎们奋起反抗,却轻易的被镇压;据传,当时有魔兽的水龙一族,只是轻轻吐了口水,便让十万里山河成了湖泊;”“十万里?”秦超在嘴里默默念到,“是啊,十万里,不知多少生灵丧生于此。”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被镇压下去,人类祖先们便又在恐惧无助中渡过了数百万年,在这段时间里,人类的数目不减反增,慢慢的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大的族群,繁衍速度快,正是人类的一大优势,也是在那时,终于有天赋异禀的人不断出现,而这些人,被后世的人们称为祖灵。”村长爷爷的语气逐渐高昂起来。
“祖灵!”一众小孩听到这个词也是心神震动,激动莫名。“是啊,祖灵,一个后世代代相传牢记于心的名字。”村长说到这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正是这些率先走上修炼道路的人,改变了千万万人类的命运,他们在与魔兽对抗中无意打通了自己身上脉络,却是发现经脉打开之后能够吸收天地间的元素来修炼,据传,其中一个祖灵拥有的正是传说中的神品天赋体质,十二脉神品雷元。”
“十二脉神品是什么意思啊?”秦超抬着脑袋好奇道,村长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之色道:“十二脉,就是人体的十二条主脉,而想要成为灵,就必须得开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开脉成功的,大概一百个里面能有那么俩三个人吧,而开脉越多,则是对以后的修炼帮助越大。”
“村长爷爷,我听父亲说您开了三脉,那你是不是灵呢?”这时,一个年级稍大的小孩昂首问道,村长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叹道:“要是这样就好了,如果能够开脉就成灵,那灵也不会那么少见了。开脉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测元,这是后世无数代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只有当你身体里面某种元素的亲和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你才能够进行下一步,而这个百分之五十的亲和度便是将无数人挡在成灵门外。”
“真的有那么难嘛?”四婶家的小胖墩歪着脑袋道。
“哈哈,”村长笑着摸了下他的脑袋道:“难,何止是一个难字啊,记得当时我去附近的青元城灵宫里面进行开脉仪式时,来参加开脉之人足有十万人不止,而开脉成功的也有俩三千人,但最后测元过关的却是只有寥寥一人,而这个人现在也就是青元城的城主吴达大人。”
“几千人才一个人测元成功,这...”几个小孩就在那里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点,“那这位城主的天赋是不是很好啊?那可是青元城,人口百万还多。”小胖墩继续问道。
村长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须,又是哈哈笑了起来,道:“不,不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几乎是最差的那种了,他的火属性亲和力才侃侃到了百分之五十三,是为人品天赋。”
“人品?那神品又该是多少亲和度?”秦超歪着脑袋问道,“你是想问祖灵的亲和度吧,呵呵,”村长和蔼一笑道:“当时那个祖灵的雷属性亲和度是百分之百,被人们称为神品。而这些祖灵,更是被当时的人们称之为天子,意为上天的后代。我刚说成灵第二步是测元,还有第三步,便是引元,就是将天地间的元素引到自己所开的经脉中,这一步较前面俩步来说倒是要轻松上许多了,大概十人中能有六七人通过。历经这三步,便可成为灵,或者说叫灵徒。”
“灵徒,村长爷爷,灵还有很多等级嘛?”一个重新跑过来的小女孩问道,“当然,”村长点头道:“据我所知,吴达大人好像就是灵徒大圆满,而灵徒之后便是灵人了,到了灵人,就和我们凡人大不一样喽,算得上是仙人了,再之后,我也就不知道了。只是有传说,修为到一定阶次,可以移山填海,飞天遁地。”
“哇~”小孩子们都是惊叹不已,想象着那画面皆是激动跳了起来。
“爷爷,爷爷,你刚才说人类和魔兽的事还没说完呢?”说话的是个六七岁小女孩,扎了俩个马尾辫,很是可爱,她便是村长的亲孙女了。
“哦,对对,人老了,刚刚没说完的话都记不起来了。”村长笑呵呵的道,“说到祖灵,他们的出现让人类看到了希望,通过修炼,人类也可以拥有同魔兽甚至比魔兽更强的力量,这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渐渐的,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在接下来的数百万年间完善并广为流传,终于,在一场接一场的暴乱中,人类以数量占优开始与魔兽相抗衡,并让许多种族直接灭绝,魔兽被迫退缩到密林险地中。之后,那些能够修炼的灵者开宗立派,占据仙山宝地,隐于世人之外,而如我们这样的凡人,则是建立城池国家,生活在凡土之上。”
“那为什么我们不讲那些可恶的魔兽全部杀完呢?”年级稍大的孩子说道,村长皱了皱眉头道:“杀完?怎么杀的完,如你所说,那人类早就被魔兽杀完了,没了人类,这片大陆就不再是魔灵大陆,而没了魔兽,则亦然,懂不懂。”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
“汪汪!”秦超正回想着村长所说,大黑的叫声让秦超回了神。
没一会儿,便看见一袭黑豹兽皮摸着白胡须步伐稳健的村长走了进来。村长约莫六七十岁,七尺身躯依然是站的笔直,虽是有着一缕白胡须,但头上仍是青丝,脸上虽有岁月留下的些许皱纹,但丝毫不显老态,这就是开脉后武者与凡人不同之处。
村长走过来,摸了摸秦超的脑袋道:“又去打猎了?”秦超老实的点了点头,村长叹道:“就知道你和你父亲一个性子,都闲不住,腿上伤可好点了?”“好了的,好了的。”秦超连连点头。似是怕村长不信,秦超又是将兽皮一翻,右腿上有着肉眼可见的三道疤痕,看着是新伤,不过都结了痂,确是快好的征兆,村长细细的看了俩眼道:“嗯,你身体恢复力比村里其他小孩好上太多了,看来你父亲让你从小吃这些苦是对的。”
“知道我今天来找你干嘛吗?”村长笑着摸着胡子问道。
“不知道,”秦超疑惑的看着村长。
...
待到村长爷爷离去,秦超却还是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到处蹦跶了好几圈才停下,依村长所言,又到了青元城灵宫一年一度的开脉仪式了,而这次,村里打算集资凑一个名额让村长将他带去开脉,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想着,将自己倒挂在大黑身上,就这样,看着天空,更高更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