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欧阳默轻轻地将配置好的药涂抹好,并将其敷在殷曦宁的眼上,“如果感到痛的话,就把它摘了吧,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治疗这样的眼睛。”
“不必。若在这天下,连你也未能治好的眼伤,那便是不治之症,我又何必自讨欺瞒?”殷曦宁笑着说道,“我自是懂你的意思,但再不堪也不过是瞎了眼,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欧阳默欲言又止。
“你问吧。”殷曦宁点了点头。
“联合你、何庄主、海煦三人之力,对付临夜不是会更好吗?为什么你要选择拒绝他们?”欧阳默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这不是拒绝。如果你还曾记得我和你说的关于我与临夜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么我这么做,只是因为这只是我与临夜之间的债,本就不该让别人插手此事。”殷曦宁顿了顿,“原本你也大可不必留在我的身边。虽然这是你所言之承诺,但毕竟是我先违约,你不必过于执着。”
“我也曾说过,这也本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不是么?我做的决定,后果自是我一人承担。”欧阳默微微扬起自己的头。殷曦宁虽是看不清,但却深深体会到她的执拗,从相识之初至今,他从未看见过她屈服,只要是自己决定。该拿她如何是好,总有一天,自己也是无法守住她的。殷曦宁突然感觉一种不舍,是的,自己无法守护她,因为从临夜出现那天开始就注定他必须去面对。
“要我拿你如何是好?”突然,殷曦宁一把拉住欧阳默,将她纳入怀中,这倒却也是吓坏了欧阳默。
“殷曦宁,你——”
欧阳默愣住了,他这句话,来的太过突然,她仍未曾消化,只是,自己静静地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他颤抖的身体,伸出手轻拍他的背,“你在颤抖。”
殷曦宁轻推开欧阳默,“被吓坏了吧。”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突然。平日里表现的爱理不理或是霸道无理让欧阳默习惯了那样的殷曦宁。“没有被你吓到,倒很是出乎意料。”欧阳默倒也不在乎说出心里的想法,“刚才的你很不同。”
“是吗?”殷曦宁这句问话却像是在问自己一般。
“欧阳默,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我不惜离开殷城永远消失。”殷曦宁突然说道。
“什么事情?”欧阳默倒并没有很在意。
“治好我的双眼之后,永远离开这里。”殷曦宁的话带着他特有的霸道。
欧阳默不懂,他时而忧愁时而霸道,难解的反应,此刻说的像是要与她断绝情义的样子,久久未有回应。殷曦宁见她没有应声,便问道,“你在听吗?”
“当然在听。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非要如此?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欧阳默发觉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这句话却很像是在赌气。不会纠缠他?难道自己觉得现在是在纠缠他吗?不可能,自己很是讨厌他一付不可一世的霸道却是真的。一时冲动之下,她开口应声,“好,答应就答应。”
言罢,便转身离去。
从那日起,她不再主动开口与他聊天,却只是每晚来到他的住处帮他上药,然后离开。他们单独相处之际倒也是安静得可怕。许多时候,欧阳默就这样会带着疑惑的表情望着殷曦宁。自己本是不关心其他事情的,这次的倔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可是自己也确确实实做出了自己都未能解释许多举动。这天,她帮他上完药,刚要离开,手却被殷曦宁扣住了,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欧阳默知道,他也想起了他们初相遇的那天,他扣住她的手为了让她答应治好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逼我做那样的誓言?我不想不明不白。”欧阳默叹了口气,自己并不是个会感伤的人,但此时确实不懂他的想法。他可以给她最适当的安慰,让她从对临夜的恐惧中走出来,而他也可以给她最无情的选择,极像是巴不得她离开的模样。这样的反复,让自己甚是不安与难受,何必如此呢?
“或许,等不到我与你解释那日了。”殷曦宁的语气突然变得深沉。
“你说什么?”欧阳默不解,不过很快,她明了了。是临夜。临夜出现在了殷曦宁的房内。
殷曦宁的速度很快,欧阳默已经被他保护在身后。临夜笑了,“你不用担心,今日我来并不是想要对你,对她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来说几句话罢了。”
“你想说什么?”殷曦宁的平静在欧阳默看来,他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颤抖。这不像他,当时初遇的他是那样的霸气和沉稳。
“看到那位姑娘的下场了吧。只要你殷曦宁答应三个月后来殷城城后山巅与我决战,我保证其他的事情,如你所愿。”欧阳默听到这段话时,她就明白了。原来他反反复复的做法,不,或许这一直都未曾是反复。
临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屋内静得可怕。谁都没有先开口。欧阳默慢慢从殷曦宁身后走到前方,“我先回房了。”但很快她便已被殷曦宁拉回到怀中。“别走。”
她的身体僵住了,他在说什么他知道吗?此时此刻的他所说的话,让她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你知道,你知道吗?你现在所说的话——”
但是她的话被殷曦宁打断了。“别说话。”就这样,他抱着她,静静地,未曾放手,直到她安睡在他的怀里。
第二日起身之时,她正躺在殷曦宁的床上,而他已经不知去向。坐在床沿望着他的房间,从来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的房间。色调很淡,几乎没有任何物件。自然,他双目失明,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诗词书画收藏,连一件古物也未曾摆设。房间很大也很是空旷,仅有一张木床,一个简单的脸盆架,中间有一个隔间,没有门,外屋是一张桌子,文房四宝却也齐全,桌上却只放置着一叠空白的宣纸。只是她却发现了一盏他应该平日并不需要的,灯?上面积下了很厚的灰尘,他的生活里,曾经也有过光吗?
自己是太过关心他的一切了吧?人都是贪心的,她确实是很想知道,很想。
“你醒了?”殷曦宁的声音。
“嗯。”欧阳默应声之后,刚想开口问他此事,却只听殷曦宁说道,“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哎,我还没有吃早点呢!”不顾欧阳默的反抗,殷曦宁早已转身出去,留下欧阳默一脸无奈。不过她笑了,原本她以为,今日的他又会同曾经一般冷落她,无视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