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在天凤待了近半年的南黎熵,终于舍得离开了,但在回国前,他递了折子,求见玉婉,玉婉同意了,一并在秋实殿接见了莫兰娜,毕竟这个摩兰公主已经往她这儿送了十几份折子了,再不见,也说不过去了。
夜幕降临,绵绵春雨却还在继续,南黎熵自宫外进来,哪怕是提早了,依然是最后一个到的,才发现,作陪的还有凤萧寒几兄弟,凤珍和慕容玉清,再看场合,也就明白,这实际上是一场小型的欢送宴,看了,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他离开呢。
人到齐了,玉婉才从偏殿款步而来,仪态万千,一身玄色凤袍,头戴金冠,腰佩玉穗,在凤萧寒的搀扶下,端坐于首位左侧,不怒自威。
这是莫兰娜第一次见到玉婉的真容,方知何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哪怕没有一分表情,也能让人移不开眼,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妒忌,更多的是欣赏。
坐在她旁边的凤珍得意地笑了,她早就说了,皇嫂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是天上仙,跟她比美貌,自不量力。莫兰娜看出凤珍的心思,也没有生气,女子貌美,奈何红颜祸多,不见得就是幸。
见南黎熵起身,自己也就站起来,两个人站在大殿中间,恭敬地拜见了玉婉。
“摩兰公主莫兰娜拜见贵国太后,太后圣安!”
“南燕皇子南黎熵拜见天凤太后,太后圣安!”
“不必多礼,都坐吧。”
“谢太后!”两人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就有宫人鱼贯而入,各色美味佳肴皆呈于眼前,随着祈公公的一声“开宴”,编钟丝竹之音骤然响起,大家心照不宣,举杯同饮了第一杯酒。
晚宴是玉婉筹备的,作为主人,自是不能冷了场,便说道:“哀家前些日子,稍有不适,不宜待客,今晚自罚一杯,当是给二位贵客赔礼了!”
“太后客气了!”南黎熵和莫兰娜哪里敢让玉婉独自饮酒,当即就举杯先干为敬,这些日子,他们也了解清楚了,这位太后是最惹不得的,而且她这段时日也真的几乎没有接见什么人。
又一杯酒下肚,玉婉庆幸,今晚福天准备的是果酒,不易醉,她自知自己酒量不大好,又吃了几口菜垫垫肚子,才问道:“不知,公主多次求见哀家,所谓何事?”
“本公主就是想看看您的尊容而已,二来嘛,也是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莫兰娜直言,她这一趟天凤之旅,虽然未能成功与凤珍结亲,但借力打力,除去了莫桂炎的得力谋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算起来,公主也是先帝的表妹,哀家自是不会让公主有事的。”玉婉一向恩怨分明,救莫兰娜的确也是因着这层关系。
莫兰娜苦笑,皇家亲情寡,却没想到她在天凤,竟然因为这一点点姻亲关系而得以保全性命,而原本,这祸也是她带来的,一时间,羞愧,恼怒等情绪涌上心头,“我莫兰娜欠您一个人情,日后您若有需要,兰娜必尽力为之,只要不涉及国家政事!”
玉婉笑而不语,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就问南黎熵说:“那二皇子呢?何以求见哀家?”
南黎熵放下筷子,接过随从捧着的盒子呈上前道:“本王即将回国,特意备上薄礼,雪莲膏和千年灵芝,感谢太后与皇上这段时日的照顾!”其实,他有许多的话想要单独同玉婉讲,但条件不允许,只能作罢了。
玉婉没有拒绝,只看了一眼,转手就把珍贵的雪莲膏送给了凤珍,“珍儿,哀家记得,你母妃的生辰就快到了,这东西正好适合她。”
凤珍喜滋滋的接下,她正愁送母妃什么好呢,“珍儿替母妃谢谢皇嫂。”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南黎熵,脸色就不大好了,这雪莲膏,在南燕,一年也不过才产十瓶,专供皇室,这慕容玉婉竟是如此糟蹋他的心意。
斜对面的慕容玉清好心解释道:“太后天生丽质,何须雪莲膏这等中年女人专用的东西,送给舒太妃最为合适了!”
南黎熵恍然大悟,他只记得后宫的那些女人争着抢着要雪莲膏,倒真的是忽略了这个问题,随手就解下了腰间的玉佩,想要送给玉婉,可惜,他还未出声,凤萧默就幽幽地说了一句,“好玉皆出于天凤,本王也没什么好礼给二皇子留个念想,这块新得的玉佩就送你了,不必客气。”说着,就一把塞到了南黎熵手中。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立见优劣,南黎熵反而坦然了,双手呈上自己的玉佩说道:“这块玉佩代表了本王,太后的恩情,本王以三个条件来还!”
“哦,那哀家想要南燕呢?”玉婉故意刁难。
然而,南黎熵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说:“如果太后想要,本王一定亲登皇位,随时等候您的大驾光临!”
“好!素荷,替哀家收好玉佩,这可是整个南燕呢!”玉婉等的就是这一刻,南燕,她一定会亲自收入囊中的。
南黎熵的举动让凤萧寒和莫兰娜心中一紧,毫无疑问,他喜欢玉婉!
凤萧寒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暗下决定,他定会在五年内将南燕彻底覆灭的。
“兰娜姐,你怎么一个劲地喝酒?”凤珍本想让莫兰娜看看她新得的宝石手链,却发现对方只顾着喝酒,似乎有什么伤心事。
“凤珍,他不记得我了,不要我了,他爱上别人了,呵呵呵???????”莫兰娜显然是醉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南黎熵,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纷纷砸落酒杯中,化开一圈圈涟漪,就像她的心一样,此时此刻,完全无法平静,“我先回去了,不用管我??????”幸好,她还努力地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不想让自己失态于人前,带着随侍,黯然离开。
南黎熵看着莫兰娜离去的背影,有一瞬间的熟悉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慕容玉清拖去喝酒了。
“素荷,查!”直觉告诉玉婉,莫兰娜和南黎熵之间,一定有故事,可惜了,她特意给凤珍做的白宝石手链,还是没能给莫兰娜看到。
宴会还在继续,玉婉已然失了兴趣,独自一人出了秋实殿,在长廊下,细听雨声。一直在寻找机会与玉婉单独聊聊的南黎熵可算是找到机会了,后脚就跟着出去了,凤萧明有意阻止,却见凤萧寒微微摇头,也就由着他去了。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能知道,这一刻,你在想什么吗?”南黎熵负手立于玉婉一侧,他能感受到现在的玉婉并不快乐。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希望二皇子记住你今晚的话!”对于南黎熵,玉婉未曾有过半点好印象,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然而,南黎熵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怎会轻易放弃,冲着玉婉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你不快乐,这座皇宫不属于你,你应该活得更恣意洒脱??????”见玉婉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你跟天启帝并未祭天,根本算不上夫妻,你是自由的,跟我回南燕,嫁给我,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南黎熵的话成功地止住了玉婉的脚步,就在他沾沾自喜时,玉婉抓住身上的玄色彩绫,狠狠一甩,强劲有力的风袭过他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看都能知道一定是发肿了,接着就听到玉婉森冷的声音,“南黎熵,你没有资格!”
“哼,你应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得到你的!”南黎熵耍酷一般抹掉嘴角的血,眼中的欲望不再掩饰,痞痞地冷笑,志在必得的姿态让一旁躲着的几人恨不得将他撕碎。
玉婉同样不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天价的彩绫就这样扔进了雨里,因为它脏了,一双眼平静无波,一步一步地逼近南黎熵,一字一句说道:“在那之前,凤萧寒会杀了你的!”说完,魅惑一笑,利落地转身,“来人,把南黎熵给哀家扔出去,天凤皇宫,再不允许此人踏进一步!”
太后有令,谁敢不从,慕容玉清,凤萧明,凤萧默,还有隐在暗处的莫白首当其冲,几下就制服了南黎熵,被他们四人抬着丢出了宫门,紧接着就是他的随侍卓一,也被毫不留情地丢了出来,两个人浑身是伤,一身狼狈。
“皇上有令,请二皇子即刻离城,陈霖,送二皇子一程!”凤萧明儒雅不再,一身戾气,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他一定会忍不住将南黎熵大卸八块!
砰,宫门关闭了,隔绝了南黎熵的视线,他也懒得再伪装,阴狠地盯着天凤皇宫,双手握紧拳头,今日之辱,往日的仇,来日一定双倍奉还,他一定会再回来的,慕容玉婉,你逃不掉的!
躲在宫楼上,亲眼目睹南黎熵被丢出去的一幕,莫兰娜气得咬牙切齿,既生气南黎熵的自取其辱,又恨玉婉的冷漠无情,在她的认知里,南黎熵从来都是战无不胜,从容不迫的,天凤,是吗?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于是,在南黎熵离开后的第三天,莫兰娜也终于启程回国了,带着对玉婉的恨,和对南黎熵的执念,强势回归,同时也注定了她前半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