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荷在这里守着,心里其实也期盼着玉婉尽快找到凤萧寒,然后过来汇合,孰不知,慕容玉清和魅夜为了找他们,反而在迷失在山中,而玉婉和凤萧寒就在山的另一边,等着素荷,一行人在山中各自坚持着,仍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被盲山的主人看在了眼里。不过半天的时间,又一次各自分离,想要再次聚合,就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了。
习惯了疼痛,也就渐渐忘却伤痛,玉婉迷迷糊糊就昏睡了过去,幸好,银雪在凤萧寒的指示下,早就乖乖地待在了她身后,不然,她这一倒,一定是伤上加伤。
凤萧寒心疼玉婉,想要给她盖个衣服,却发现没什么可以给她御寒的了;想要看看她的伤口,又怕她突然醒来,彼此尴尬,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如果玉清不能在天黑前赶回来,那他最快也得明天才回得来,毕竟夜里,根本无法行走,但玉婉的伤不能再拖了,一旦发炎化脓,可就更加难受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先给她上药。
将夜明珠放置在玉婉身边,然后点了她的昏睡穴,玉婉就彻底睡了过去。
凤萧寒先是让银雪匍匐在玉婉面前,而后又让玉婉趴在了它身上,轻轻地掀开了她的衣服查看伤口,动作极为轻柔,不会给她增加太多疼痛感。
没有了遮掩,凤萧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中衣上的血斑斑驳驳,还没干透,而里衣早已黏在了玉婉的背上,她得多疼,多隐忍啊,拿着小刀的手有些许颤抖,心口处又闷又痛,手下的动作却越发地温柔。
小刀轻轻地挑起她的中衣,而后在每个伤口处,将里衣划破,一点点地把衣料剥离伤口,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仍旧避免不了扯痛玉婉的伤口,即使昏迷着,她也忍不住蜷缩着自己,紧咬着下唇,尤其是凤萧寒在处理她后腰处的伤口时。
那个地方伤得最重,才撩起中衣,凤萧寒就看到了一个血洞,心如刀绞,那是尖锐石子硬生生扎出来的洞,还有血水不断而缓慢地流出来,周围肿了一大圈,自责,愧疚,疼痛,在心头萦绕,“婉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整个上药的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凤萧寒将每个伤口都处理得极好,待停下手中的动作时,心痛发现,玉婉后背上的衣物已经伤痕累累,她的伤竟是这般严重,这还仅仅只是有流血的伤口,他没看到的那些地方是不是已经淤青一片了呢?
思及此,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礼了,看着那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玉婉身上,原本雪里透红的肌肤被淤青和红肿充斥着,心疼极了若是让玉婉自己亲眼目睹,恐怕会吓得直接晕了过去,她是那么的爱美,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想当年,为了去掉肩上的伤疤,她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如今还能瞧见那个粉粉的伤疤,为此,私底下不知伤心了多少回??????
不看还好,看了这些伤,凤萧寒反倒不敢下手了,生怕再弄疼了她,最后,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帮她上药,一整瓶的药粉被均匀地洒在了玉婉的伤口上,然后不管不顾地帮她整理好仪容,她这么爱美,一定容不得自己邋邋遢遢,接着就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黑夜阻挡了慕容玉清的脚步,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山中有异,想要往回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当下就决定等天亮后,继续往前走,唉,就是带着个昏睡的婢女,有诸多不便,他和魅夜两个,总算是体会到凤萧寒的感受了,难怪他对这丫头那般不喜。
隐匿在大树上,期盼着天亮,素荷应该与婉儿汇合了吧,她身上的伤可还好?在山中的这几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如此庞大的山群,有绿植却没有动物,本身就值得怀疑,究竟是什么人故意要引他们进来的呢?
慕容玉清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他们除了在山中瞎绕,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与传闻中的盲山并不相符,由此可见,这山或许是有主的,故意引他们进山的人,是敌是友?目的又是什么呢?
越是深究,越是疑惑重重,干脆就飞身下来,在黑夜中执剑起舞,只有这样,才能摒弃心中的杂念,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盲山,是时候离开了??????
这一夜,同样无眠的还有凤萧寒,因为玉婉陷入了梦魇之中,任他怎么呼唤都不肯醒来,汗水浸湿了衣服,泪水在玉婉脸上恣意挥洒,梦中的一切,真实得可怕,茫茫天地,白雪皑皑,只有她顶着风雪屹立在山巅,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刺骨的冰寒几欲将她冰封,她使劲地想要看清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竟已是风烛残年,那满头的银丝比雪还要更白几分,冷,真的好冷,她看着梦中的自己,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耳边又有人在一遍遍地呼喊着,让她醒来,是那么的急切和担忧,可是,她还没有听清楚,梦中的自己说了些什么,情急之下,大声地喊道:“告诉我,你要告诉我什么,说啊,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阵风雪袭来,她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苦苦挣扎,她想要再回到那个山巅,可梦已经结束了,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凤萧寒心焦的样子,抬手,抚上他的脸,一片冰凉,他,哭了吗?
“传说,帝王的眼泪是龙珠,你这般浪费,可真叫人心疼!”玉婉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凤萧寒欣喜不已,避开她的伤,将她拥入怀中。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本就虚弱的玉婉因为这场梦变得更加虚弱,上天给了她预知未来的能力,却从不是免费的,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每做一场梦,都要用健康来换,若是平时,养个几日也就好了,可这段时间,她是噩梦连连,如今又受了伤,这一次,不知道要将养多久了?
人啊,在最虚弱的时候,总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依靠,是父母也好,是兄弟姊妹也行,是挚友爱人也罢,只要有他们在,心就有了依靠,如漂泊的小舟靠了岸,如在海上见到了灯塔,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暖。
此时此刻,玉婉就是这样的感受,如果,在梦里,她孑然一身,那么,在现实中,就让她多享受一会儿有人陪伴的温暖,这样,等她真的到了银霜满鬓的时候,她也能靠着这片刻的回忆,告诉自己,曾经,你不是一个人!
待玉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环顾四周,仅有银雪躺在自己身后,当了她的软垫子,玉婉莞尔一笑,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又一把抱住了银雪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它身上,毛绒绒的,软绵绵的,舒服极了,可惜,一时兴起,忘了背后的伤,这一动,痛得她龇牙咧嘴,只好作罢,乖乖地趴在银雪身上。
孰不知,她这可爱的一幕,完完全全落入了凤萧寒眼中,卸下伪装的玉婉,其实就是个小孩,也有玩心大起的时候,若她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嘴角轻轻上扬,噙着一抹暖阳般的微笑,将水送到了玉婉面前。
玉婉看了看,将手伸向了凤萧寒,说:“扶我坐起来!”
凤萧寒放下水囊,轻扶着玉婉的手臂,让她坐好坐稳,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了些,但精气神似乎好了不少,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玉婉坐定后,星眸紧紧地盯着凤萧寒的脸,似是非常不满,多好看的一张脸啊,藏起来真是可惜了,本想着让他拿下来,又觉得自己管得未免太宽了,便转而问道:“我哥呢?”
凤萧寒最怕的就是玉婉问起慕容玉清,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他不说,她迟早也得知道,于是,略显不自在地说道:“暂时未归!”
然而,玉婉的反应极淡,并未多问,拿起水囊连喝了好几口水,又从袖袋中摸出了那两块硬邦邦的饼,递了一块给凤萧寒,却见他傻愣在原地,就抓过他的手,把饼塞给他,说道:“以为我会生气,会怪你,会大发脾气?”
“你知道是我??????对不起!”凤萧寒捏紧了手中的饼,耳根处悄悄染上了一抹红。
“作何道歉?是我应该谢你才对,但我以为,师兄妹之间,说个谢字,是不是生分了?”玉婉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凤萧寒的意料。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你为何??????”为何不生气,凤萧寒欲言又止,明明之前她是那么地排斥他们给她上药。
玉婉轻叹,“世事无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就会离我而去,所以,我只能抓住现在,你们关心我,爱护我,我却恃宠而骄,一定让你们很头疼吧!”想起梦中那个孤寂而冰冷的身影,玉婉越发觉得,须得好好珍惜现在,否则,到老时,她真的连个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闻言,凤萧寒直视玉婉,眼里的深情毫不掩藏,“你若肯恃宠而骄,我求之不得,你若愿意让我为你头疼,我亦甘之如饴!”
玉婉避开他的眼睛,心里一半甜一半苦,她已决定不再拒绝他的关心,但不代表她会接受他的情,昨晚,她已经任性了一回,那份温暖,已经足以令她一生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