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商队中的主要商骨和宁奕，被一起带出了囚房，前往审讯室。
按照赤骨领的律法，在审讯时，需要被告和原告同时在场，隔着能够阻拦诱导式灵魂攻击的屏风进行互辩。审讯司负责记录两方的对辩过程、提供律法咨询和最终判决。
在商骨一方进入审讯室时，白十七已经坐在了屏风的另一侧，骨脸上还是带着轻松的笑容。
审讯司司长莫年坐在屏风旁，能够同时看到对辩双方。见商骨们已经做好，莫年按照程序宣读对辩须知。
“双方不得对审讯司人员发动攻击，不得利用药物、魔法、骨技诱导在场任何人的行为，违者以乱法罪论处。轻则充军，重则处死，且可与其他刑罚叠加。”
“在对辩过程中，如有对赤骨领律法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向审讯司人员询问，此时另一方不得打断。”
“必需要知道的就这么多，如果在对辩过程中有违反或即将违反其他律法，审讯司会及时提出。现在对辩开始，先由原告陈述。”
宁奕抓着温长忆不停往他身上挠的手骨，静静地聆听着白十七从屏风另一侧传来的灵魂波动。
“我是白十七，曾任黑岩城第三征兵队队长。在我任职期间，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白银骷髅被我征召入伍。但在进城后，这名骷髅伺机逃走，潜入商队逃离黑岩城。不久后，人类大军来袭，黑岩城破。”
“我认为，这个骷髅在这件事情上做了很多手脚，极有可能是人类的内奸。而这支商队竟然在出城时雇佣了一个临时护卫，很可能与那个内奸串通一气，想要趁乱逃到其他城池，一步步瓦解整个赤骨领的东部防线。”
白十七一改当日的满嘴嘲讽，十分严肃地总结了自己的话：“这个白银骷髅拒服兵役、向人类传递消息，是为内奸。而这支商队包藏祸心，为内奸提供掩护，是为通敌罪。”
审讯司一方早就听过了白十七的这番说辞，所以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象征性地顿了一两秒以示确实在听，然后就示意被告一方申辩。
既然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宁奕本来打算直接开口申辩，但被身旁不知何时抽走了手的温长忆抢了先。
“据我所知，赤骨领律法里，没有无罪从疑的说法，不是吗？”温长忆看向莫年，得到对方赞同后继续申辩：“既然如此，这位征兵队小队长怎么能妄下断论呢？”
“你方才说是因为他拒服兵役，并且迅速进入我们商队成为护卫，才由此怀疑他是内奸，是吗？”
面对温长忆的质询，白十七非常果断地表示同意：“没错。身为赤骨领子民，王上下令全境征兵，就应该踊跃参加。况且赤骨领本就有关于兵役的律法——日常征兵时，可自由选择去或不去；全境征兵时，则必须应征，否则以通敌罪论处。”
温长忆听着白十七的回答，骨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进而转头看向莫年：“莫司长，我记得在赤骨领征兵律法中似乎有规定。”
“但凡从政、从商的，可以免除兵役。但凡有长期工作的，若年薪低于一千晶币，除非雇主认为其有其他才能，且递交陈词，否则应当应征；若年薪高于一千晶币而低于一万晶币的，征兵队应当充分说服，若其仍不应征，则应记录在案，一年内不得再次游说；若年薪高于一万晶币，则不必应征。”
莫年再次点了点头，很是欣赏温长忆这种律法熟记于心的做法。
温长忆笑着看向宁奕：“请问这位骨头，我给你的年薪是多少呢？”
“六千晶币。”宁奕如实回答，“还有，我叫宁奕，不叫‘一米六的白银骨头’。”
白十七仿佛早就知道宁奕会用这个理由一般，毫不犹豫地给与回击：“律法确实如此，但其中有一个前提说明：‘但凡有长期工作的’。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一米……如果宁奕是近期才参与工作的，则不在免除兵役的范围。”
莫年就像是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戏一样，一会儿看着宁奕一方，一会儿看着白十七一方，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间，莫年像是突然意识到审讯司是个严肃的地方，收起了看戏一般的作态，脸骨也恢复了严肃。
温长忆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正经的莫年莫司长，仍旧主动与白十七对辩：“你方才说宁奕是近期才进入商队当护卫的？可你知不知道，宁奕早就是我魔植店的护卫！不过是几个月前他觉得太久没有沉睡，灵魂有些浮躁，才向我申请外出沉睡。”
宁奕当然也发现了莫年的奇怪举动，但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就算莫年在这里跳舞，他也没什么立场去问为什么。
宁奕作为队友，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很意外，但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表现出来让别人抓把柄，只是悄悄地，用只能被温长忆感应到的微弱灵魂波动询问着。
“你怎么这么帮我说话？如果穿帮了，这可是包庇罪，要同罪论处的。”得益于温长忆摆在待客室的那本赤骨领律法，宁奕现在也能把律法背个七七八八了。
“你先别管。一会儿你就咬死了是我魔植店的护卫，店里的老护卫都是值得信任的，新护卫也是两个多月前才招来的，不用担心穿帮。”温长忆也用这样的悄悄话向宁奕传递信息：“怎么样，我这个老板够意思吧？你是不是应该赶紧跟我签他个十年八年的长约来报答我？”
宁奕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白十七这次有些意外，连忙组织语言驳斥：“不对，你说的不对。我在刚见到宁奕的时候，他连王上弑雨、赤骨领，还有往生者都有哪些王都不知道，明显不是一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内沉睡的骨头。”
“还是说，”白十七话锋一转，开始堵温长忆的后路，“你想说几十甚至是上百年前，就已经雇佣了宁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