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森林,薄雾笼罩,暖阳穿过层层薄雾,投射浅绿的光影,丝丝冷风袭来,吹乱她的发尾。
她手里拿着弓箭,四处寻觅,正在等待猎物的不小心。
躲在树后的他,偷偷看着眼前的背影,光芒落影在她精致的脸上,金色眼瞳直视着,丝毫不畏惧。
他看着她,就这样躲在树后,哪怕她是来捕猎,用她手里的长弓与箭。
他对她保持着距离…
而她转身拉满弓,锋利的箭头对着他,眼神冷漠,现在只要她一放手,箭就会穿过他的头颅,刺进他的心脏…
可她真的放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那支箭朝他迅速飞来,一阵风停下,箭插在了他的右侧,他的右臂划落一道清晰的印痕。
她一句话没说,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开。
“为…为什么…不杀我…”他惊魂未定,颤抖着。
“我从不杀弱者,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她留着背影冷冷说到。
他一路躲藏的跟着她,看她路过老树林,采了整怀的蘑菇与野花,看她蹲在溪水边,清洗着蘑菇,看她走过独木桥,将野花撒入悬崖,看她放下蘑菇,拿起弓箭再一次对准了他。
“狐狸,我警告你,你若是再跟我一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可这是我的森林…”
她冷笑着,“可我随时都能占领。”
他趴在那里,没有向前走出一步,她也收起了弓箭,抱起蘑菇,走远,消失在森林。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她没来,他没走…
草丛窸窸窣窣,他期待地扬起头,箭声响起…
但那人却不是她。
眼前忽然一黑,再次醒来时,躺在一张卧椅上。
“这狐狸不会死了吧…”
“是吗?那把它皮剥了吧。”
他一惊,睁大眼睛,往后缩了缩,可后腿上的伤又让他寸步不行。
他盯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其中就有眼瞳是金色的她。
“这毛发虽然很常见,但这柔顺度可是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久安,你说这到手的猎物,怎么处置?”
“你看它腿上的箭伤,只能等养好了再卖,才是个好价钱。”
“就等你这句话,我去张伯伯那讨点药材,等我回来。”
那个笑起来带着两个小梨涡,眼睛弯弯的女人拍了一下久安的肩膀,久安也笑了,露出右边的小虎牙。
她叫久安,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都说狐狸狡猾,你这小东西怕是投错了胎吧,”那个女人刚走,久安转头淡漠了笑容,看着他道,“刚才若不是我射那一箭,打偏了那只箭,你这小东西早没命了。”
他见她的那一眼开始,就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他往前挪了挪,蓝色大眼看着久安,又低头道:“…我没投错胎…我…我是狐狸…”
“那你连狐狸天生的灵敏都没么,捕猎的来了,都不动一下的。”
“我父君说,弱小的时候,面对敌人不能透露半点怯意…”他越说越没气,眼神时不时看向久安。
久安也只是冷漠一笑,“你还是太小,等长大点…就可以卖了。”
“真…真的要把我卖了吗…”
久安起身,撑了撑懒腰,走向门前道:“如果腿伤没好,就不卖。”
他见她关上门,透过窗户看着她走远,身形显露了出来。
银白发色,发间还有两只狐耳,眼瞳透射着宝蓝色光芒,他看着腿上的绷带,还带着丝丝血迹,摇着尾巴说道:“你可要慢慢好起来哦~”
视线又是模糊,昏昏沉沉,天边霞云,烈红如火,屋外吵闹声一片,那些村民将这里围了起来。
“妖女,只要你交出那只狐崽子,我们…我们就放过你!”
“我吗…”
他跳上窗前,看着外面举着锄具的村民,他们又是害怕又是无惧。
“妖女?张伯伯你说什么呢,你可是看着我和久安长大的呀。”
“长婷,张伯伯虽是看着你们长大…但…我怎么知道…我看的不是妖怪呢!”
那女孩叫长婷,是久安的姐妹吧…
“久安啊,只要你们回到妖界去,我们会看在那么多年的同村上…绕过你们的…快走吧…久安就答应吧,啊?”
久安不说话,只是靠在墙角修尖着一支支长箭。
“久安,你这是什么态度!”一村民见久安不答话,竟对久安发火道,“你张伯伯问你话呢!”
久安吹掉箭上的木屑,拿起长弓对准了那个村民,那些村民吓了一跳,集在中间。
“我什么态度,我不杀弱者。”
久安射出那一箭,村民的心也跟着抖了出去,箭直插在众人之中的锄具上。
“你给我等着,我们去找大师来收拾你,走!”
画面一转,是骄阳似火的大晴天,而她们被困在一顶大炉中,长婷与久安背靠背,脸上毫无畏惧。
而他因为太小不能去救她们!
“长婷,是我拖累了你,你本可以逃出去的。”
“说什么呢,就算可以逃出去,我也会把你一同带走的!”
“这么说我还个累赘咯…”
“久安!”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看着这炉中的火越烧越旺,瞬间觉得不能呼吸,撑着昏昏沉沉的头,身体早已不能动弹。
“也不知道那狐狸…逃出去没有…”
久安大口喘着气,连说一句话也费力。
“不知道…久安…我们死后去冥界吧…”
“我应该去不了…我杀了那么多人,阎王都不收我吧…”
“可我也是啊…”
两人相视而笑,被火蛇吞没。
而那火炉外,横尸遍野…
只有一只带血的狐狸,眼中闪着宝蓝色的光,看着眼前的大火炉…
不知不觉,他也感觉到火的灼热,他定神一看,周围是战火纷飞,烧焦的树木,和黑炭的土地,数不清的尸首挂在树上,倒在地上,沉在湖里…
他早已不是那只弱小的狐狸,他现在是这片森林真正的主人。
他想说话,却被硝烟死死扼住喉咙,眼前忽然站着一位撑油纸伞的女人,她背对着他。
他努力向前移动着,但那女人却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她停下,转身往后一笑,右边的虎牙竟然清晰可见。
久安…
他笑了,他找了这么久的久安,他终于…又失去了…
从天而降的烈火直冲着她。
不要…不要…快走啊…走啊!
她被那烈火一瞬间淹没,燃烧着,不留一丝痕迹…
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连她最后一面都没好好看看,她就像当初一样被火灼烧,被火吞噬!
久安!!!
“久安!”
梦已醒,却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他半躺在古紫檀床上,半敞着的衣衫里布满了清晰可见的汗珠。
“怎么又梦见了她…”他紧闭双眼,右手撑着头,凌乱的发丝贴着脖颈,“难道这要发生了吗?”
“三殿下,大殿下邀请众殿下在明日午时前去赴宴。”
“知道了,下去吧。”
“诺。”
柘三仰起头,理了理汗湿的发梢,坐起身,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离一竟然邀请我们这残留的五个殿下去赴宴,有趣。”
那场浩劫,折损了五个殿下,真是大损伤啊,如今剩下离一和那手握重兵的檐七…其他的还构不成威胁,哼,赴宴?需得好生打扮才行~
柘三冲洗掉身上的汗味,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锦服,拿着折扇,走回大殿,却不料这大殿上站着一位带着黑色斗篷的人。
“哟!稀客啊,”柘三一笑,坐到古紫檀床上,依旧半躺着,扇着风,慢悠悠地说道,“娘娘怎么有闲情雅致来我这污秽之地转一转呢?”
“来看看你而已。”
那人将斗篷摘下,走向一个座位坐着,道:“三殿下倒是悠闲地很。”
“眼看这乱世要来了,趁着多玩玩,又不耽误。”
娘娘笑而不答,遮袖饮茶。
“娘娘不会单纯的来看柘三,把话挑明了吧,也省了互相客套。”
柘三玩弄着折扇,丝毫没有正视过娘娘。
“都说礼尚往来,本宫若是帮三殿下夺得妖界之首…那三殿下可否帮本宫办件事?”
“那要看是什么咯。”
“杀一个人而已。”
“谁啊。”
“时信国的世子,东方皖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