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敦是三国时成都人,小时候父母双亡,只好由兄嫂抚养。
婚后不久哥哥对他说:"弟弟你已经成家,我们该分开过了。"
汝敦看了看妻子,妻子眼里流露出赞成的目光。于是回答说:"听凭哥嫂做主。"
汝敦的大嫂是个自私自利,爱搬弄是非,而又骄横的女人。她立即在一旁插话说:"那就马上分吧,我们将你抚养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汝敦的妻子模样周正,秀外慧中,她听出嫂嫂话中的弦外之音后说:"长兄当父,长嫂当母,我们绝不会和哥嫂计较。"
按农村规矩他们请来族长做主。大哥大嫂拿着地契、房契坐在桌子右侧,汝敦夫妻坐在桌子左侧,族长坐在上位做裁判。大家围着餐桌,进行分家协商。
族长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说:"按照族规,弟兄分家,家庭的土地、房屋、家具、农具和耕牛,应该平均分配。房屋、土地有好有坏,弟兄俩不能斤斤计较,应该互爱互让......"
他说完后汝敦嫂瞪着大眼望着汝敦妻。她的眼里好像在说:"你不是曾说不与我们计较吗,你怎么不说话呢?"
汝敦妻看出大嫂的眼语,转过头说:"我们不能忘记哥嫂的养育之恩,愿把良田好宅让给哥哥嫂嫂。我们搬去住那间破屋,开垦父母留下的那片荒山。"
汝敦嫂喜出望外,她怕汝敦妻变卦,赶快接着说:"此话当真?"
汝敦对妻子的表态还在犹豫。汝敦妻抢着回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说的是真心话。"
汝敦的哥哥觉得这样太不公平。插话说:"不能这样分,父母留下的财产我们都有份,应该平均分配。"
汝敦嫂阴阳怪气地说:"弟妹有志气,古话说了嘛,'好儿不要祖业田,好女不要嫁时衣'。他们不要就算了嘛,你何必强迫人家要呢?"
汝敦的哥哥是个"妻管严",他怕妻子"秋后算账",只好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烟。
族长虽认为这种分法很不公道,但他知道大侄孙媳是个狡黠而凶恶的女人,得罪不得。他见大家不说话,只好顺水推舟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我就不便再说了。"
汝敦虽不完全赞成妻子,但他想,"老婆都能谦让长兄,我还能和哥哥争祖产让人笑话吗?"所以,他默认了妻子的态度。
汝敦妻看出丈夫的不满,回到房间以后,她拉着丈夫的手对汝敦说:"汝郎,谁也不能依靠祖宗留下来的财产生活一辈子,我不争祖产,得到的却是勤劳致富的志气和大家的理解。你会体谅我,是吗!"
汝敦哭笑不得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你的主张总有道理!"
丈夫能和自己同心同德白手兴家,她感到特别的高兴。她踮起脚狠吻了丈夫一下,以此来感谢丈夫对她的理解。
分家以后,夫妻俩首先上山去砍回竹竿,割回茅草,将那套早已废弃了的茅屋修好。房屋收拾好以后,两人就没日没夜地开荒种地。
汝敦的哥哥看到弟弟成天在烈日下劳动,日子过得很苦,内心十分愧疚。但夫人抓住"弟妹不要"的把柄,他也无能为力。
一个烈日当空的中午。汝敦赤裸着身子举着一把三四斤重的大锄,不停地翻着长满荒草的土地。他的妻子穿着一件单衣,头上缠着一块兰花头巾,将袖子和裤腿脚挽得高高的,手拿一把小锄头,在丈夫身后抖草和平土。汗水不断从脸上流下来,她不时取下头巾擦汗。气温越来越高,汝敦妻直起腰来,向地边的陶瓷水罐走去。她提起水罐走向丈夫说:"歇息气,喝口水。"
汝敦接过水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把水罐还给妻子时说:"你到树下去慢慢喝,喝完就在阴凉处多休息一会儿,我想抓紧时间挖,争取多开两亩地,将来就多收一点。"
汝敦妻明白丈夫的心意,接过水罐转身向地边走去。走着走着,一脚踏进泥坑,连人带水罐倒在泥地里,水罐被摔得粉碎。她翻起身看水罐,突然看到刚翻开的泥土底下有一闪光点,她好奇地刨开泥土,越刨那闪亮的东西越大。她使劲向下刨,结果刨出来一尊金佛爷。她高叫道:"汝郎,快来看,泥里有座金佛爷!"
汝敦忙放下锄头跑去,用手擦去金佛爷身上的泥土,又用牙咬了一下金佛爷,然后高兴地说:"不错,是金的!"
汝敦妻取下头巾,小心地将金佛爷包好,然后又拿到地边用汝敦脱下来的衣服包住放在地边,再回到地里和丈夫一起翻土锄草。
红日西斜,从天未亮出来到现在两人已经劳动了六七个小时,肚子在咕咕直叫,汝敦说:"回家吧!吃过午饭再来。"
"好吧!我已饿了!"汝敦妻回答。
吃过午饭,汝敦坐在椅子上不想再出去开荒。汝敦妻说:"吃饱了,休息好了,咱们上山吧!"
"有了金佛爷,还愁没吃穿,多休息一会儿吧!"汝敦说。
"你忘了父母说的'你也勤,我也勤,黄土也会变成金'的道理吗!一尊金佛爷就使你懈怠,我们怎么能大富大贵呢?"汝敦妻批评说。
汝敦自知理亏,没有说话,扛起锄头又去开荒。
晚上十分疲劳,夫妻俩一觉睡到鸡叫三遍。汝敦醒来,推推妻子说:"你还没睡醒?"
"我醒了,该起床了,是吗?"汝敦妻问。
"不是。我想和你商量,我们把金爷佛爷拿去卖了,买些田地,行吗?"汝敦说.
"汝郎,你怎能那样想呢?这是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不是我们的东西。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哥哥嫂嫂也有份,我们不能占为己有。"汝敦妻说。
"那荒地不是他们看不上才分给我们的吗!荒地分给了我们,荒地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怎么还有他们的份呢!"汝敦说。
"当初他们不知道荒地里埋有金佛爷,才没要荒地的嘛!如今我们把金佛爷挖出来,就应该分给他们,弟兄之间要互爱互让,不应该相互算计。"汝敦妻说。
汝敦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不再说话。
吃过早饭夫妻俩又扛起锄头上山开荒。
当天夜里,汝敦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从拾得金佛两天来的汝敦言谈中看出,丈夫也有他哥嫂那种好吃懒做思想。她想:"如果把金佛爷留在家,丈夫可能会依赖家财,不求上进。看来留着金佛爷不是福而是祸!"
快到天明时,汝敦醒来在床上伸懒腰,汝敦妻翻过身来对丈夫说:"汝郎,我想了一宿,认为那金佛爷我们不能要!"
"为什么?"汝敦不解地问。
妻子说:"爹妈过世后,哥嫂扶养教育你出了不少力,我们应该报答他们。再说哥嫂根本不善农活,又怕过苦日子,要不几年他们就会把田产吃光。不如我们将金佛爷给他们,劝他们去做点小生意,以免坐吃山空,老来生活无依......"
"不行,我们不能处处让着他们,凡事都要讲个公平合理嘛!"汝敦打断了妻子的话。
汝敦妻半撒娇,半激励地说:"汝郎,我不贪图黄金。我喜欢的是你的勤劳致富骨气,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你就依了我吧!"
历代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吃软不吃硬。女人一撒娇,男人就没辙。"宝贝!我还不是怕你跟着我受苦,既然你那么明大义,我还有不依你的!"汝敦拍拍妻子的背说。
第二天早上敦妻起床做好早饭,早饭时汝敦主动对妻子说:"我们把那'宝贝疙瘩'给哥哥送过去再出工好吗?"
汝敦妻高兴地回答:"好吧!"
吃过早饭汝敦拿出金佛爷,妻子跟在后面往哥哥家里走。哥哥还未起床,嫂嫂刚起床还在梳妆。她一见弟弟夫妻俩那么早就过来,以为他们有求于她,一脸不高兴地问:"这么早你们过来干什么?"
汝敦妻回答说:"嫂嫂我们是过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嫂嫂就打断她的话,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过不下去了!你那么有志气的!"
"不是!......"
汝敦妻想说明来意,嫂嫂又抢着说:"不是什么?看你两口子那副样子,就知道是来向我们借什么的。说吧,若要借农具我可借给你;若想借钱、借粮我可没有!"
汝敦看到嫂嫂那付态度,实在忍不下去说:"谁稀罕你什么!我们走,不要理她!"他拉起妻子要往回走。
"算了吧!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能因为她对我们的误解就改变我们的决定。"汝敦妻对丈夫说。
哥哥被门前的说话声惊醒,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对妻子说:"你在说借什么呀?"
汝敦在门前抢着回答说:"我们什么也不借,是嫂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嫂嫂一听大怒道:"什么君子!我看你是梁上君子......"
"你让别人把话说完了再说好吗!"哥哥有些生气地批评妻子。
不批评则罢,这一批评把妻子那横蛮劲逼上来了。"你成天只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花钱,你知道这个家有多难当吗?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说漂亮话。这个家我管不了啦!你要为着你兄弟就去为,你有本事就挣钱来养家!......"
看到那场面,汝敦妻从丈夫怀里夺过包袱,一步跨进门,将包袱放在堂屋中的桌子上。边打开包袱边说:"嫂嫂,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向你借贷的,是来给你们送金佛爷的!"
哥哥嫂嫂一见那金光闪闪的东西都惊呆了。嫂嫂忙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汝敦妻将挖出金佛爷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们挖出了多少黄金、白银?那是祖宗留下来的,大家都有份,应该拿出来平分,休想用一尊金佛爷来搪塞我们!"嫂嫂看了一阵金佛爷后,以她的为人处世态度来猜想汝敦夫妻。
汝敦妻解释说:"大嫂,我们只挖着这个金佛爷,不信你们到地里去看。"
"看什么呀!你们还会把挖出来的金银财宝留在地里吗?"嫂子武断地说。
汝敦无奈地说:"分家时你们也看到,我俩从来没在哥哥嫂嫂面前见过外,抱过私心。你要我们怎样说你才相信呢?"
"我就不相信祖宗只埋了一尊金佛。再说天下没有那么傻的人,自己捡到的金佛爷甘愿交给别人。如果只挖出一尊金佛爷,你们会拿来送给我们吗?谁知道你们挖出了多少金银财宝!"嫂嫂有把握地说。
"就是你!叫你不要给他们,你偏说'哥哥不擅劳动,当弟弟应该多关心哥哥',这下倒成了'黄泥巴掉进裤子里--不是屎也是屎,说不清楚!"汝敦责备妻子。
哥哥对弟弟夫妻的忠厚老实是清楚的,他指着妻子大声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相信我相信。那块荒地是分给弟弟的,金佛爷是他们挖出来,应该归他们所有。你再无理取闹,我就叫他们拿回去。"他边说边从妻子手中抢过金佛爷。
他想在弟弟面前显示一次男人的威风,谁知却捅了"马蜂窝"。汝敦嫂失去金佛爷,好比挖了她的心头肉。这个在家里一贯横行霸道,爱财如命的女人,哪里容得下丈夫在她面前发威。她大哭大闹,骂丈夫不识好歹,她一心为他,还要受气。并强词夺理地说,她在当家,家里的一切都要她说了算。如果汝敦不把挖到的金银财宝全交出来,她决不与丈夫甘休......
汝敦的哥哥忍无可忍威胁着说:"好吧,你今天的行为,犯了口舌,离亲、忌妒、乱家。按'七出'我今天就休了你,这个家里没有了你,看你去争什么?"
汝敦嫂不仅不受威胁,反而对丈夫又抓又扯又骂,企图挽回自己在家庭的独裁与权威。
汝敦的哥哥对妻子的蛮横无理早就忍无可忍,于是他立即写了一份休书,把妻子休了。
休妻以后,哥弟俩重归于好,合为一家。从此,哥哥不再游手好闲,弟兄俩互助互爱,努力学习,勤劳生产,家庭经济很快好起来。
(史料出自《华阳国志》和《太平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