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章邯冷不丁地被打了一下脑袋，脖子一缩，“别打我啊。”
蒙恬一笑：“这成蛟呢，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也是先王的亲儿子。这小子从小就喜欢我家老二的那一套，读书啊，画画啊，可偏偏这么一个人，喜欢喝酒。一个小屁孩，还没有酒坛高的时候，就喜欢去酒坊里偷酒喝。我也喜欢喝酒，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而他又很豪爽，不似其他文人那个文绉绉的样子，所以一来二去，我们便成了朋友。”
“那淼儿你不是应该早就认识了吗？”
“说实话，淼儿，我们是都不认识的。王上亲族的六御都是单独教学，虽说我们也是贵族，但比起他们，我们还是差一点。”
“那······”
“如今细细想来，他曾跟我们说过，他曾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年恰逢荀夫子初来秦国，做了皇家的老师，教他们文化课。”
······
“哎，我们换先生了，而且先生还带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靠在酒坛子旁，拿着一碗酒，边说边喝。
蒙恬当时也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看着这个面色通红，醉眼微醺的小屁孩：“咋啦？喜欢人家小姑娘了？你说你这么一丁点的人，怎么就这么早熟呢？”
说着蒙恬还用自己的小拇指的指尖示意了一下。
成蛟费力地抬起自己的眼皮：“你这说的什么话，君子，君子好逑，窈窕淑女。”
“什么破玩意。”蒙恬顺手拿起旁边的菜叶子就向成蛟扔了过去。
“我跟你说，蒙兄。这东西不分年龄。我要是不抓紧，那等她十几岁就嫁人了啊。我成年以后到哪去找这样的媳妇去。”
这一套歪理引得蒙恬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看到你父王整天三宫六院，被熏染坏了呀。这女人嘛，哪里找不到，尤其是你这种人，以后是要世袭王位的啊。”
“你不懂。”成蛟挥挥手。
“嘿——，小屁孩。”
“这同辈之中，也就你敢这么称呼我。要是其他人，我早让侍卫拉出去砍了。”成蛟用手对蒙恬指指点点。
蒙恬“啪”地一声，一下子就把成蛟的手给打开了。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些话唬别人还行，你还想唬我？那照你这样说，我还不跟一般人喝酒呢，跟你喝是看得起你。”
“你······”成蛟指了指蒙恬，冷笑了一声，不在理他，转过身去便鼾声渐起。
“一个小屁孩，鼾声这么大。”说着蒙恬起身踢了他一脚。
······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被调进了军营，习武、打仗、厮杀。偶尔几封来信，听说他们关系还不错。我也未曾多想，只不过却没有想到，此人便是淼儿啊。更没有想到这王权的争夺是如此的厉害。”
一时间，空气凝结成雾珠，就连鸟兽的飞跑都没了声响。
······
“蒙兄——！”
人未到，声先到。蒙恬、章邯二人转过身去，看到从台阶上上来二人。呼喊“蒙兄”的那人一袭白袍，面色白皙，唇色红润，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半披在肩上，手拿折扇。看到蒙恬转身，冲蒙恬微微一笑，十分儒雅，竟没有一丝的杀伐之气。
“你小子越发清秀了啊。”蒙恬对成蛟说。
“蒙兄也是愈发威武雄壮了啊。这位是——”成蛟看向一旁的章邯。
“哦，这是章邯，军中的一把好手，也是我兄弟。”
“长安君好！”章邯低身作揖。
成蛟连忙扶起：“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蒙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是你。”一旁的淼儿认出了章邯。此时的淼儿一身流苏裙，与那日在大殿之上的装束颇为不同，更像是一个女孩儿了。
“你认识章兄弟？”成蛟有些疑惑。
“那日······”
“那日，小师姐随夫子来蒙府，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章邯连忙把淼儿的话打断。
但是淼儿并没有多想，真诚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合着就我一个人不认识，你们都是老友会晤。”
“长安君说笑了。”章邯冲成蛟低头致意。
“哎，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这次来就是带你回去的。”蒙恬直奔主题。
淼儿和成蛟相互看了一眼，成蛟说：“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已然知晓这其中的蹊跷，虽然是有歹人暗算，但是我会尽自己所能争取回来的。即使失败了，也不后悔。”
“可是，可是你又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你是必败无疑啊。”章邯忍不住劝说。
“看来章邯兄弟是性情中人，那么能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中又多认识了一位义士，我感到很庆幸啊。”成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心和忧虑。
“那你一人身死疆场，还有淼儿姑娘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淼儿想想，她以后怎么独活？”这一句话把蒙恬的脸都憋红了。
蒙恬说完有点心虚，怕被发现出什么，看了一眼章邯，章邯也看了一眼蒙恬。回应了一句：“啊，对！”
淼儿和成蛟也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对他俩说：“没有关系的。我们生死与共。本来，还想说，如果打了败仗还有些许遗憾呢，如今知道是你们二人前来，那便无憾了，真好！”
“那——”
“无需多言了，蒙兄。能最后见你一面已经很开心了。王命不可负，我们战场上见真章吧，说不定到时候我们把你打败了呢，到时候你可不要哭鼻子啊。”成蛟竟还开起了玩笑。
蒙恬和章邯二人看到成蛟和淼儿二人心意已决，已是没有办法。
蒙恬抿了抿嘴，噙住眼中的泪光：“那好，我们四人今夜就在这亭中一醉方休，来日沙场再见！”
“如此甚好。”成蛟很是开心。
这一夜，他们聊了过去的种种，或是美好或是糗事，而对于明天的事，他们丝毫不提，对于此他们的解释是明日之事未可知，往日之事待追忆，唯有今日今时，美酒佳肴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