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凌晨五点的时候，莫铁从睡梦中惊醒。
他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窗边风铃轻轻的发出清脆的响声，外边的虫鸣声昭示着黎明尚未到来。
镜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莫铁看自己身上搭着的床单，若有所思。
“我只是看你睡着了，所以想着帮你盖张床单。”
“我知道，我知道。”莫铁捂着肚子，起身倒杯水喝：“其实，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了当初开拓异界时和原初之恶交锋的战争岁月，我军一度陷入劣势，撤退战上还被穷追猛打得非常惨烈。”
“那些过去的事情，我可没听犹格大人说过。”
镜花搬了凳子坐到莫铁身边。
“深渊和我们现世扯上关系已经是异界完全开拓完成的时候，那时候现世已经从野蛮时代发展到了文明时代；你们深渊自然不会知道过去的事情。”
莫铁告诉镜花，战争可不是堂堂正正的公平胜负，而是考验人性下限的卑劣对决。
犹记得过去，轰鸣的机械高速冲击战场，敌方那宛如压路机一般的搅碎战车肆意的在战场上收割血肉，碾碎骨头。
我方士兵恐惧得逃跑，但来自天空的地毯式轰炸更快，他们逃无可逃。
逃跑、躲藏、顽抗……
无论选择了什么，都难逃一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莫铁晚上做梦总回梦回到那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物理意义上的，现实意义上的尸山血海。
乌鸦啄食着被倒吊在树上的无头尸体，还未腐烂的人头被垒成了一座小山。
莫铁很多次看见友方的指挥官被敌人割下脑袋，死得痛苦不堪。
是的，是割下而不是砍下，敌人存心让他们受到更多的痛苦。
“人头，无数沾满鲜血的人头；你知道么，那不是白骨骷髅头，而是刚被割下来的……，血淋淋的人头啊！”莫铁被噩梦折磨得难有安眠之时，经常在夜半惊醒，独坐到黎明。
“那种事情……”镜花会感觉惊讶，因为她一直以为战斗是双方堂堂正正的对决，是英雄的凯歌，是霸业的史诗。
“唉，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人幻想着‘一将功成’，却殊不知他们在战场上几乎都只会是那枯朽的‘万骨’之一，而非那功成的‘一将’啊。”
回望当年的战斗，莫铁和镜花讲起了当年的诸多战役之一。
“当年我方好不容易研发出了量产版的机动护甲，本以为很厉害，结果被电磁脉冲炸弹瘫痪系统，士兵们几乎是被锁在那铁棺材里等死……”
莫铁和镜花讲着，过去的战斗就是不断的失败，每次发明出新的兵器投入使用都会被对方魔高一丈的破解。
战争的胜利来得太过艰辛……
“那些年，我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你没有向命运妥协，所以你成功了，对吗？”
“压力是会累积的，通关一层地狱，接下来将是前往更深的地狱；开拓现世已是足够艰辛，而成功打赢原初之恶后面临的却是各种浩劫；处理完一波又一波的浩劫之后，面临的却又是深渊的侵攻。”
莫铁一回忆起那些年的事情，依然会脸色苍白：“战争，无尽的战争，战争根本不会造就出英雄，只会带来痛苦和疯狂；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只因为其是生命短暂的耀眼光芒；如果英雄活得太久，最终只会化为异形，陷入疯狂而已。”
“是这样啊……，和你比起来，我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呢；无尽的战争，很痛苦吧？”
镜花握住莫铁的手：“可是，这一切的悲伤不已经过去了吗？”
“是啊，战争，战争已经结束了，战争已经……结束了吗？”莫铁希望战争结束，但他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的和平。
只要有不满存在，就会有怨恨，只要有怨恨，人心底的魔鬼就会吞噬一切。
“我做错了事情，错的离谱；肃清自己的部下，宛如自废身体；而后毁灭世界，一切终结。”莫铁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把握住。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奈亚和我是敌人，我是现世的王，她是深渊的神；我们本该是守护者与侵略者的敌对关系，但讽刺的是我们恋爱了；她后来因为那件事而死，即她死了，我也没能为她做点什么；她常说她想毁灭现世，破坏一切；我认为这是她的愿望，那么就如她所愿的毁灭一切，作为对她的祭礼。”
“你真傻，也许奈亚并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做。”
“或许吧，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王；我的每一步，都在播撒痛苦；我对风无忧充满了期待，我希望那孩子能终结此世的哀伤。”
“那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再见奈亚一面……”
……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聊着天，从凌晨聊到晚上。
天又黑下来了。
黑夜每晚都会来临，不是么。
光明并不是永久的，不是么。
镜花听莫铁说过去的事情，听得打瞌睡。
而每当莫铁说到谁谁谁的恋爱故事时，镜花又立刻来了精神。
莫铁：“果然你只在乎恋爱方面的事情啊……”
“不是那样的……”镜花弱弱的说一句，想着转移话题，从柜子里翻出一袋核桃：“我买了核桃，要吃么？”
“为什么是核桃？”
“哪那么多为什么啊。”镜花给莫铁一颗核桃。
莫铁一捏，捏不碎。
他走向厨房，用刀背敲，没用。
用门夹，门变形了。
“吓！空心铁门这么脆？还是说这核桃成精了？！”
莫铁一时间开始火大了，找钳子夹核桃：“真的是，超火大啊！”
镜花从工具箱里翻出钳子给莫铁：“难以想象，你的拳头的威力大，却捏不碎核桃。”
“我会用高射炮去打蚊子么？”莫铁可不想砸个核桃都还要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
“砸一个嘛，我想看。”
“这可你说的。”莫铁将核桃放桌上，瞄准，握拳猛砸！
嘭！
工作台粉碎，核桃也化渣了……
镜花：“……”
“难道莫铁你不擅长控制力道？”
“知道我打人为什么那么疼了吧？因为我这人下手是真没分寸，这是事实。”
对此，镜花认了，她老老实实的帮莫铁用钳子夹核桃。
莫铁倒一杯水，一个响指。
啪！
工作台如倒放般复原了。
两人透过窗看着外边的夜空。
莫铁：“核桃很好吃。”
“是吧。”镜花很高兴和莫铁如此相处：“总感觉这样像恋人一样呢。”
“嗯，核桃很好吃。”莫铁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