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淑挑起轻腌风味小菜,放置在描纹木槿花边的青玉碟中,轻叹道“嫁别时母妃告诫于我,定要尊敬嫡母,亲近庶母,毋不敬,俨若思,傲不可有,紧守妇德。又说嫡母出生大家,规矩頗重,弗不喜,否刁难。长兄是戍边的英雄,想必大嫂也是端庄持重淑女,和平处之,定是其乐融融”。
“小姐善思,若真如此嬷嬷的担忧也就收了。庶子出息于嫡子,古来便是祸家根源,大人又为圣上倚重,嫡老夫人怕是不好受的,亲子长年戍关难得一见,心中难免怨气横生,便是要发泄的,嫡老夫人教养良好,倒也辛苦”。崔嬷嬷提将牡丹正红绣鞋,轻轼之“嬷嬷看着小姐长大,盼愿小姐平安喜乐”。
“崔嬷嬷宽心,老夫人的妇德闻名遐迩,齐都皆知,不会立规矩于郡主”。荟云笑说着,摆端正从康平王府中陪嫁而来侍养经年的桔梗,“郡主吉祥,这花是沾了郡主福气,开的多艳烂,花苞并蒂,大吉呢”!
“这丫头,说话喜庆,把小姐石榴绣样披肩备上,虽说春日暖和,早寒却也冷冽”。崔嬷嬷赞道。
真淑放下杂玉青边汤匙,拭了唇角,又浣了手,披上石榴绣样披肩道“嬷嬷勿忧,夫君虽为庶妾所出,但政绩斐然。何况我乃皇上新封康平王府真淑郡主,旁人皆忌惮三分。如今长辈未拜见,忧时过早。庶子如何,只要皇上肯,庶能为嫡”。
晨曦未干,合顺园百草尽绿,贪的早春时光,蓬勃生机,万物复苏。
小厮引路,几盏茶间引道慈和堂。还未进堂,温嫡老夫人贴身侍婢辞嬷嬷笑意满容迎上来道“郡主孝心,来的忒早,如今天儿湿冷,府中庶小姐少爷们起床颇难,在老夫人跟前撒娇多次了。郡主知礼,请入堂稍坐,庶姨娘们老早静候着郡主,老奴去请老夫人”行了退礼,缓步而去。真淑默然打量正厅摆设,奢华内敛,肃静沉着,庄重大气,经年礼佛的檀香味袅袅不断,依稀有着木鱼佛经声。
厅内一众姨娘安坐下位,因得要初见出身高贵郡主,均拿出富贵堂皇首饰装点。厅内一片灿黄闪耀,笑语轩然,贵妇做派,见之真淑郡主入内齐齐起身施礼“拜见真淑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众位庶姨娘免礼,真淑初来乍到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姨娘们指点包容”。素手一挥,绣袍灵动,荟云引领仆婢躬身呈上真淑准备初次见礼,精美华丽锦缎,做工精细器物。
姨娘们啧啧有声,对所赠之物赞叹不已,爱不释手。庶妾多受主母掣肘,加之身份微贱,何尝见过这般好东西,乍一见可不看花了眼。
淡雅清香龙井茶在空气中氤氲,稍时片刻,温老夫人在仆妇搀扶下缓步而来。
“媳妇请母亲安,祝母亲福泽绵长,媳妇偶的蜀南隰地所产千年沉香木,经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福寿几杖,特献于母亲”。
辞嬷嬷将几杖接过呈上,温老夫人笑意满满“郡主有心,这媳妇茶极合心意,圣上慧眼独具。淑女佩玉,这吉祥鸳鸯佩还是旧时我与老爷初次见礼,现赠予你,望郡主与玄机夫妻黾勉同心,举案齐眉”。
“温二爷忙于王事,庶务终有疏忽,老夫人念叨好多次二房应有良德贞顺主母主持中馈,这不终将郡主盼来,老夫人这下皆可放心了。”五房刘姨娘得了真淑馈赠,心中甚是愉悦,又知真淑郡主身份高贵可劲巴结,若得倚靠,定会受益不少。
三房灵姨娘瞧着刘姨娘开了口,不甘其后“今早膳食坊送了蜜汁甜膏,刘妹妹可是一股脑儿都用了,这说话甚是香甜腻人”,这狐媚子最善趋炎附势,老爷在时口蜜腹剑,三房吃得不少暗亏。
“瞧这几杖,泛泛其华,光泽明亮,却是用心的。得此良媳老夫人有福了,老奴给老夫人道喜了”。辞嬷嬷躬身施了福礼打岔道,将吉祥鸳鸯佩递于侍立在侧的崔嬷嬷。平日姨娘们便不甚安分,阴处地刀光剑影,只要未闹的出格,便包容了,置若罔闻。郡主刚入府就急不可耐的攀附,这副嘴脸当真难看。
“这辞溪乃是跟了我长久,瞧这见了郡主比我还亲了,让郡主见笑了。新婚燕尔,玄机本应多陪伴郡主才是,只是如今朝政正值多事之秋,郡主多加体谅”。温老夫人略顿了顿,凌厉眼角扫过在座姨娘,威慑其中。“初次辛苦,郡主多休息才是,勿多礼,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为人子者礼,夫君既忙于朝事,妇更不敢忘,只盼母亲不嫌媳妇笨手拙脚。媳妇今嫁于温府,怎说也是晚辈,母亲勿与媳妇生疏,唤妇真淑亦可,妇笄字淑姬”。
“淑姬?彼美淑姬,可与晤歌。彼美淑姬,可与晤语。彼美淑姬,可与晤言。果然宜家宜室美人,玄机之福。”声音柔顺轻和,婉转动听。四房魏姨娘落魄官宦出生,闺阁教养良好,翩座在侧,淡然优雅,见之便有温柔淑慧令人亲近之感。膝下独一女,为遗腹子,纯真无邪,甚得老夫人疼爱。
“如此极好,以后你便是府中独一无二身份贵重的真淑夫人了,你们可都听清了”?温老夫人严厉道。
众人皆跪礼答“诺”。
“真淑孝心,挑空去瞧瞧矜姨娘,玄机庶母,底下庄子农事繁忙,便让矜姨娘代我巡视。今日你大嫂染疾,不便见客,勿多心,改日你们妯娌聚聚,府中庶务以后就劳你们费心了”。老夫人微微笑意,矜持而疏远“庶弟妹们有日子自会相见,今日是与长者见礼,你且记下,除六房霁姨娘常年卧病不便见人外皆在此了。”
“是,真淑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