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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刺杀(一)

许帧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内心就平静了下来。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镇定,好歹他也是死过两回的人了。幸亏心漪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般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许帧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心漪调笑了一番,这才起身告辞。

“不留宿了?“心漪面露失望之色,又取笑他说:“是因为怕蔡文姬小姐吗?”

许帧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大笑道:“我怕她?我像怕她的人吗?”

屋外寒气已降,一如他的心情。他望着来来去去手举火把的卫兵,预料到明天会很艰难。据何进说,蹇硕每次来都是轻装简行,只带几个亲信卫兵,恐怕他也没有料到这次蹇硕会带这么多警卫。许帧需要尽快联络严政和何进,修改计划。

园内很安静,只听见卫兵走路时的脚步声。许帧低着头,轻声疾行,尽量不引入注目。但是通过一个走廊时,还是被一个高个卫兵伸手拦住了,对方毫无表情的说道:“例行检查。”

许帧虽然内心焦急,但是仍然大大咧咧的回道:“查吧!去个妓院都要查,比我媳妇都狠。”

对方黑着脸,毫无笑意,冷冷说道:“姓名?”

“许帧,字清远。“

对方一惊,抬高了手上的灯笼,以便看清许帧的脸。待到细细查看后,对方冷笑道:“看来典韦也不过如此。”

许帧差点想把灯笼摔他脸上,但是他忍住了。明天他如果刺杀成功,看这些人怎么笑的出来。所以他谄笑道:“不能跟你比。”

对方显然很满意,说:“比我还是强很多的。但是和我们蹇大人比,就差远了。”

“期待蹇大人和典韦的比试。“许帧违心的附和,心想要是有这场比试,他就不用费力来暗杀了,直接让典韦在擂台上打死蹇硕得了。

年轻的卫兵没有听出讽刺的意味,当听说许帧要出去时,还好心提醒他,这两天留香院将会停止营业,只准出不准进。

许帧道别后,慢慢向前院大堂走去。他需要出去,但是出去后又如何进来?他有点犹豫。从目前来看,留香院的防备工作只会越来越严。出去再进来的难度会非常大。恐怕之前设想的计划完全没用了,他想,他有点低估了这次行动。

大堂里卫兵的数量多于客人,老板娘也不见踪迹。由于没有客人进来,姑娘们也都回房去了。许帧抬头看了看二楼,他很想去见严政,但是他知道这会打草惊蛇。而且一旦明天行动结束,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联想到他和严政。

他缓步走出大堂,站在角落里观察留香院正门。大门外站有四个全副铠甲,持有长戟的卫兵。他想了一会,决定出去,再找机会进来。如果进不来,这次行动就取消吧。真当他是杀手啊?许帧想着。其实从卫兵的说法得知,蹇硕虽然比不过典韦,但肯定也非常厉害。万一第一剑没有刺中,他也打不过蹇硕。那么蹇硕为什么要提高警卫级别呢?许帧想不通,但是此刻他有点想放弃了。

许帧有了主意后,准备起身向大门出去,能不能再进来就看命吧。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拉住了他。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急速甩手摆脱,回头看时,才发现是严政。

许帧又惊又喜,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严政冷冷向四周张望,见没有异样后,才回道:“听说蹇硕明天就来后,我猜你会来找我。你想出去?准备通知大将军吗?”

许帧望着机警冷静的严政,不由得笑了起来。看着严政疑惑的眼光,他才解释说:“这才有点当初大战曹操的样子。”

“还提那干啥。“严政轻轻说道,仿佛那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别说,当个伙夫挺好的。”

“那你为啥要跟着我干这种百死一生的事情?“许帧绝对不相信严政会甘愿沉沦下去,他心中还有一团火。

“还不是看你可怜。“严政嘴角一撇。不过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总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活着太憋屈了。当年参加黄巾起义不就是头脑一热的想法吗?他很快又严肃起来:“没想到这次卫兵很多,咱们的计划要变啊。”

许帧点了点头,这次行动比预想的更加危险,他有点不想拉严政下水。他于是缓缓说道:“要不,这次行动取消吧。我刚刚得知,留香院已经封园,只准出不准进。如果我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进来。而且大将军能给予我们多少帮助呢?他要能给的话,就不会找我了。”

严政一愣,撇嘴冷笑道:“你就这点能耐?”见许帧没言语,又说道:“那就散了吧!亏我还想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其实我是怕害了你。很有可能送命,即使不送命,一旦露出蛛丝马迹,一辈子会活在被朝廷追杀的恐惧中。“

面对许帧的情深意切,严政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大丈夫死则死矣,只要死得其所。明日你暗杀成功,既可名留青史,又可加官进爵。只盼你不要忘记了我,就是对我最好的事情了。说实话,做个伙夫和死也差不多。”

许帧看着对生死谈笑自若的严政,知道明日事至少成功了一半。他更疑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北海之战投降呢?也许是一念之差吧。不过他还是很感动的回道:“若我当上将军,你还做我的上将。”

“还?”严政自言自语的说道。

许帧自知说错了话,但是他更想到了一个计划。他命严政出门去找何进,务必从袁绍手上讨要三四个死士。等明日蹇硕来后,带领死士攻打留香院正门,杀死门卫后将动静闹大,等院内援兵追出,然后逃跑。这时院内空虚,正好是许帧发挥的时候了。然后许帧又和严政耳语了一番。

严政回道:“许公子真有谋略,要是再杀伐果断一些,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对了,何进如果不愿意给我们死士呢?毕竟攻打院门这种事,动静还是太大了。“

许帧诡异的笑了起来,说道:“他不愿意的话,行动就取消。当然他也有可能会取消,在暗杀蹇硕这件事上,他还不够坚决。你先去找袁绍吧,他可是坚定的很。”

严政这才领命走出大门,一路上还在嘀咕,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许家公子这么厉害?

当一切安排妥当,许帧才稍感轻松起来。今晚他还是只能夜宿心漪那里,他沿着原路返回,盘算着如何和她说。其实很简单,一听说要两天后才能再来,他又舍不得她了。这个理由真有说服力,天衣无缝,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不过他还是很谨慎,他担心遇到之前盘查他的卫兵。

心漪并不关心他为什么回来,只要回来就好。许帧头枕在她的腿上,在一片软香里,紧张了一天的身体才得以放松下来。不放松的话就得不到最好的休息,也应付不了明天的事情。

心漪看着疲倦的许帧也有点心疼,知道最近他经历什么。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许帧的额头上,慢慢揉捏起来。她似乎突然想起来,说道:“刚才你不在时,雪蝉的婢女来过,似乎想请你去。”

“哦。”许帧有点迷迷糊糊。

“你家祖坟肯定冒烟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到你了。”心漪的眼神有点黯淡下来,见许帧没有反应,终于咬着嘴唇扶着他起来,说道:“你要去就去吧。”

许帧这才清醒过来,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用力亲了亲心漪说:“你有你的好,雪蝉也替代不了。”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心漪恨恨的眼神。

走进雪蝉的院子,许帧放慢了步伐。雪蝉是个气场很强的女孩,许帧不愿再见面时又被她牵着走,他深呼吸了两口,竭力让自己变得冷漠一些,对美色能无动于衷。

房外大红灯笼下的女婢见到他非常高兴,搓了搓冻红的双手说:“许公子没走吗?雪蝉姑娘见到你肯定非常高兴。”

屋内暖和,雪蝉端坐于案几前,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玉指轻绕,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许帧忘记了呼吸。

直到放下手中书卷,雪蝉才发现屋内有人。她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许公子请坐。”

这对性子孤傲的雪蝉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示好了。许帧也乐的在雪蝉对面坐下。

“雪蝉姑娘不知找在下何事?“许帧问道。

雪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许公子是否看过《逍遥游》?”

许帧很惊讶,没有想到在这留香院里,竟然有人会看诸子百家。毫无疑问,雪蝉肯定读过私塾。而在那个年代,能让女子读私塾的家庭非富即贵。到底雪蝉是什么来历?最后又怎么流落到了这个留香院中?但毋庸置疑的是,她肯定经受了不少磨难。

“看过一些,有些忘记了。“许帧老老实实回答,但是看向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怜惜。

“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雪蝉轻声吟诵,声音清澈空灵:“你说,如果放下功名利禄、忘记自我,就真的可以逍遥自由了吗?”

许帧沉默无语,这等见识早已超过芸芸众生。但是面对雪蝉求助的眼神,他还是说道:“人活一世,岂能真正自由自在。你我皆凡人,无法免俗。”

雪蝉呆了一下,笑道:“不说这个了,你能帮我离开留香院吗?报酬你说。”

“为了自由?”

雪蝉点了点头。

“凭你国色天香的容貌,走到哪都会成为人们哄抢的对象。没办法,这是你的命。”

“所以我准备毁掉我的容貌,这是自由所付出的代价。然后隐姓埋名,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许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种为达目的舍弃所有的气魄令他动容。这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许帧小心的问道:“你真的舍得吗?容貌是上天给予你的财富。是多少女孩想得都得不到的东西......”

“也是一个诅咒。”雪蝉打断了他的话:“你能帮我吗?”

许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绝世美女毁在他的手上。他又贪婪了看了雪蝉几眼,从头看到脚,惊叹造物主的奇迹。他问道:“你真的舍得你的美貌?以后将不会有男的围在你身边,为你争风吃醋。”

雪蝉只是坚定的再一次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为什么是我?不怕我出卖你吗?”

“你不会,老板娘说你是个好人。”

没想到来到三国时代还是被发好人卡,许帧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是他还是答应雪蝉:“等过几天,我帮你混出去。”

“不,必须今晚,否则来不及了。“雪蝉说得异常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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