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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杀星

随着时间推移,护卫嬴稷和芈八子的队伍已不足百人,而敌人却还有半数之多。即便没有大规模冲刺的优势,但是人海战术还是让白起等人疲惫不堪。敌人渐渐地围拢上来,护卫队回缩在马车组成的窄道周围,这里是最后的战场,已经无路可退。

白起手中握着两把长剑,鲜血在剑上还没有来的及流淌下来,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赤红的目光,粗重的喘息,从开战到现在,两百人拼掉敌人近五百人,即使还活着的人也不剩多少力气了。

风还在呼啸着,温热的鲜血刚从体内流出就变得冰凉,中山国的骑士们也在颤抖着,那个手持两把剑的少年简直战力惊人,简单的劈砍,却不断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白起所过之处,就像是中山骑士的埋骨地,狂风席卷着,却好像吹不散这个少年身上萦绕的杀气。

白起充满杀意的双眸盯着眼前围拢的敌人,他感受着体内杀戮的欲望越来越重,但是自己的手臂也越来越重。太疲倦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马上杀了多少人,更不记得下马后砍断了多少柄青铜剑,他只记得不断地挥砍,放倒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每一个敌人。

不知是面前的哪一个中山国骑士喊了一声,敌人们终于冲了上来,因为一旦赵国援兵到来,他们将是死路一条。而白起这边拼了性命的支撑,因为多拼一刻,他们能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

白起有些后悔,当初考虑到大哥魏冉在秦国控制局势压力很大,希望能早点带嬴稷和芈八子回到秦国,所以选了这条离城池有些远的直线路程。自己不怕死,只是一想到因此而害了嬴稷和芈姐姐,辜负了大哥那晚在大殿台阶前的嘱托,白起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血液像火山爆发喷涌,冲向四肢百骸。

“杀!”一声盖过呼啸寒风,直冲苍穹的嘶吼,像是野兽冲出牢笼,狂狮怒发而醒。来自地狱的魔神,挣脱束缚的枷锁,咆哮着怒斥光的退缩。天之下,地之上,狂风是他对天地的讽刺,杀戮是他对众生的洗礼。

所有人都被这声嘶吼所带着的浓重杀意而震慑,吹进衣领的风都像是带着丝丝杀气,原本要冲上前的中山国骑士们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在杀意的嘶吼下瑟瑟发抖。

几个呼吸的愣神,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他们再次挥舞着兵器一冲而上,因为再不动作,死的就会是他们。他们动了,白起却更快,迸发的血液带着滚烫的热度在体内流淌,他能感受到力量的冲击,敏锐的五感,强健的四肢,让他像一尊快速运作着的杀戮机器,收个着敌人的性命。

护卫队剩下的不到百人,被白起的杀气调动起来,他们士气大增,看着面前的敌人,只能是你死我活。青铜剑刺进身体,在骨头间横行,破体而出的,卡在体内的,都见证着生命的逝去。护卫队没有想到会遭到一个亡国士兵的截杀,但中山国士兵更没有想到三百人的队伍会是如此难缠。

双方厮杀的已经近乎麻木,中山国士兵围拢在白起身边,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子。他组织的防御和战术让本该快刀斩乱麻的冲击拖沓到现在,而更是有近百的弟兄死在他的手下。同样杀红眼的中山士兵早已忘却白起刚才带来的恐惧,他们只想杀死眼前这个少年,或者说是已经恐惧的让他们麻木。

但是!不畏惧死亡,并不代表不会死亡。

白起手中青铜剑灌注着强大的臂力顺劈而下,剑身快速的割破空气斩在敌人的长剑上,巨大的力量让敌人的剑脱手而出。但他逃过一劫,白起的剑因多次劈砍折断了,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把。可强大的撞击力还是让敌人胳膊连带着身子一歪,白起握住断剑一个箭步冲上。

断裂的剑刃没入敌人的身体,直至剑格才停下来。白起撞着敌人的身体在人群中冲出十几步远,蛮横的打法让敌人再一次感到心惊胆战。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竟然愈战愈勇,他的力量,他的耐力,最可怕的是他的杀意,仿佛永不枯竭。

撒手,翻滚,捡起,挥砍!

一连贯的动作,一把长剑代替原来的断剑出现在白起左手,他的身子一个旋转,左手剑格挡住后方的进攻,右手剑顺势而劈,一名敌人的长矛被劈断,矛头落地,与之一起落地的还有敌人的头颅和半个肩膀。

白起这边收个着敌人的生命,但是却也分身乏术,敌人慢慢的冲破了防线。他们从窄道的另一边突围而入,他们弃马从两旁的马车上爬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要杀掉被保护在中心的嬴稷和芈八子。但同样护卫军的使命也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这母子俩。

双方在窄道里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喷溅的鲜血,浇灌在这片寒冷的土地。狭小的空间白起一人双剑挡住了一边,但两侧还是不断有敌人爬上来。

嬴稷看着几乎贴身的敌人,也拔剑挥砍。芈八子眼神也有着焦虑,但并未见惊恐,她才智过人,胆识也不输男子,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赵军来了”。所剩无几的护卫军面色一喜,而中山士兵则是面如死灰,无论任务完成与否,他们都将是死路一条。

明知必死的中山士兵疯狂了,他们抱着必死的心态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但是赵军转眼而近,护卫军更是神情振奋。马车形成的窄道早已维持不住,挤在里面的人随着马车倒下,像是四散的水扩散而出。

一杆长矛刺出,而它所对的目标正是嬴稷,他背对着这边抗击着敌人。芈八子就站在儿子的身边,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要用自己身体挡住长矛。不远处的白起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双剑旋风一般的舞动,大步而冲。

矛尖刺破衣服,寒冷的气息侵袭芈八子衣衫下的皮肤,她闭着眼,等待着下一刻长矛入体,她目前所能为嬴稷做的只有这些。

预想之中刺破身体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消瘦的身影,黑色的战甲被红色血污染成了赤黑,手中两把青铜剑,一把看在长矛处,长矛已断,另一把插在那个敌人的喉咙上,几乎削掉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赵军终于进入战场,强大的生力军将疲惫不堪的中山军迅速砍杀,只留下几个作为问话之人。一场残酷的战斗下来,负责护卫的三百人只剩下不到五十,而截杀的中山军只剩下几个俘虏。活着的护卫军包扎着伤口,而其他人则清理着堆积的尸体,清理出一条铺满血迹的小路。

战场平静下来,所有护卫军都看着站在嬴稷和芈八子身旁的白起,这个敌人眼中的魔神,他们眼中的天神。

白起扭头看着芈八子,他想笑一下,但紧咬着的牙关因时间太久面目肌肉都有些僵硬。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用衣袖擦着沾满血显得狰狞的脸,但是越擦越乱,他只能无奈的转过头去。

芈八子走到他身前,抬起自己的衣袖给白起擦拭着脸上的血污。白起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他抬起手想握住芈八子的手,但看着满手的鲜血又放弃了。

看着白起不知所措的样子,芈八子笑了,笑着笑着,美丽的眼睛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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