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雯听得此，情绪不觉又有些激动起来，“侯爷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来问我，是想撇开自己的干系吗？”
钟鸣扣住燕雯肩甲的手按住她骨骼的凹陷处，稍稍用力，就引来燕雯的撕叫，“你还是好好回答侯爷的问话，免些皮肉之苦。”
“难道我说了实话，你们就会放过我吗？”燕雯奋力地对抗着钟鸣，扭头恨恨地看去，继而看到了他身后静立的品铭。波及的对象随之扩大，“其实你也是他的人吧！否则你为何要打乱我的计划！为什么要提点查芝箬那个笨女人，如果你不透露出去......”
品铭没想到这种时候燕雯还要将自己扯进去，上前一步正要接话，远处的男人已先开了口，“燕雯，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一声质问，燕雯果然停止了对品铭的吼叫。转首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像是突然被击倒一般，“所以这就是你抛弃我的理由吗？”
祁轩蹙眉于这个说法，冷冷一哼，“作为下人，你期待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那么你就能糟践我的感情吗？那个贱人，比起查芝箬又算什么，你凭何对她那么好？”
祈轩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冷冽异常，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气。
语兮看了一眼祈轩，视线里不经意地划到了跪在那里的燕雯身上，恰好就撞进了燕雯凌厉而冰冷的眼神里。身子不由觉得发冷，就连毯子盖住的双腿也忍不住瑟缩起来。
那种目光，让她觉得犹如掉进了冰窖。
祈轩感觉到身后语兮蓦然紧绷的情绪，转首看去，就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后的燕雯。
褐色的瞳仁带着惊惧和后怕，祁轩不由收敛气势，快步挡住她们相交的视线。步上台阶，稍稍躬身，将语兮不自觉攥紧毯子的双手按住，轻柔地拨开太过用力的指甲。看到她回神看向自己，嘴角牵起笑，伸手抚过她的鬓角，拨开她眯眼挡住的发。
语兮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抿唇没有说话。她感受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也知道他因为自己收敛了杀气。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价值呢？他还会这样顾及自己吗？
就像是掌控着她的心思一般，祁轩张了张口，嗓音压低，“别担心，我还不想有那么一天。”
心里沉寂的什么东西被瞬间打乱，语兮诧异地看着面前复又蹲下些的男人，“你为什么......”
男人宠溺地笑了笑，揉揉语兮的发，黑眸温柔如水。
这样的一幕，实在与之前面对燕雯时的差距太大，大到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做出的事儿。但在在场大多数人眼中，虽然这样的场景不多见，可侯爷宠爱柴夫人也不是一两日，纵然现在发生了，到底不至于太过惊奇。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幕，在某个人的眼中就如同一根刺，刺得眼眸生疼，心头绞痛。
钟鸣几乎立刻就感到了燕雯的挣扎，用力压制的双手几乎要卸下她的琵琶骨，手下的人这次却没有因疼痛而收敛。
燕雯恶狠狠地看着自男人肩甲的空档抬眼望过来的语兮，“柴语兮，你不要幻想了！他对你的好都不过是做戏，否则他既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我的死证，为什么还让我得了手。你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想要！”
面前的男人忽然起身扬手一挥，手袖因着迅疾的力度缠绕上他的手臂。衣袖摆动的幅度，终究没有隔绝语兮的视线。她看到燕雯忽然地向侧边倒去，脑袋狠狠地磕到了地上，霎时就流下一行血迹。而她身边的钟鸣，也才刚刚迅速地跳开到旁侧。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惊奇，只有钟鸣寻常地拍了拍方才制约燕雯弄皱的衣袖，后迈一步，却是与倒地的燕雯拉开了距离。
语兮抬眸看着男人回转的身子，看着他移步侧身将自己抱起，看着他坐回自己方才的位置还细心整理她裙摆的侧脸，心中震惊不亚于在场的其他人。
方才他不过挥了挥衣袖，就拥有那样大的力道，现在却这般温和的看着自己。
这个男人，是隐藏得太好，还是自己了解太少。
祈轩明白自己的这种变化会给人不安，但他不能容忍燕雯对怀中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和针对。他太清楚这其中女人都承受了什么，他不容许旁人的否定，更不希望她因为此事再受伤害。
安抚似的揉搓着女子微凉的手，黑眸看着自地上慢慢撑起身子的燕雯，“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的幕后主使。”
燕雯恨恨地抹去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斜眼看向廊下依偎的两人，朗笑出声，“说出来我也是个死，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燕雯有些不稳地支撑着站起身，可见方才男人的气道于她而言有多重。
钟鸣警惕地看着燕雯的背影，却感觉到身后不远的品铭也上前了些。侧眸相视，两相无言，随即恪尽职守。
“柴语兮，不要再装了。你的孩子，根本就是你自己设计小产的。”
一句话出，惊了一院的人。
语兮心头一震，难道燕雯发现了他们所有的布置？这要是传出去，若是皇帝知道了，他们......
思绪还没找到出口，拥着自己的男人却是轻轻一笑，鼻间发出一声轻哼，“燕雯，待在侯府这么些年，你居然如此小看本侯。”说着满不在意地勾起语兮垂在胸口的发丝绕成圈，“你藏在棋盒底部的红花，以为本侯找不到吗？”
这次不止是语兮，燕雯品铭乃至怜儿都是一脸震惊，经历事发却还未反应过来的不过燕玲一人罢了。
怜儿看不到语兮的神色，却和那边的品铭很快交换了眼色。所以燕雯不只是他们以为的想要诬陷王妃，她更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埋下了绊倒语兮的伏笔。
品铭看着坐在那边沉稳而自信的男人，幸好，幸好这一局有他的参与，幸好他深知语兮的清白，否则这句话会引起怎样的波澜，只看方才他对燕雯的态度就不敢想象。
语兮只觉得如果没有男人强行稳住她的身子，自己或许早已无力支撑。这样的争斗，自己到底见识得太少。
原来燕雯早已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单纯，自己还是忽略了她真正的变化。自己想得那样简单，自己还以为已经能够......不对，是因为男人的诱导自己才会忽略这些可能，是因为假孕这个起点对情绪的影响，所以她才会......
祁轩伸手扶住语兮的脸颊。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将这个真相在她面前铺开，但既然燕雯咬出来了，那么他更没有理由让燕雯称心。
一切的目的，都为了让燕雯说出最后的那些话。
语兮的眼眸微垂，男人的保护她不能否认，但这种被算准的感觉，也让她有些受挫。转首想要躲开他的触碰，男人的呼吸却吹进了敏感的耳廓，“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燕雯终究在震惊中回了神。男人这样的维护一个人，在她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个女人改变，这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轻轻的笑声从燕雯的嘴角溢了出来，她摇着头，看着男人的脸笑得凄然，“你变了，因为她你变了。我怎么还会为了你做出这样的蠢事。”
语兮抿唇看着燕雯的情绪溃散，那几乎是一种对信仰的绝望，这和之前得知自己是被利用的背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
也许燕雯方才还只是怒极生怨，而现下的她，却已经放弃了她精神的支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