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霍的暗示很清楚，语兮眨了眨眼，忽而笑道，“那么王爷觉得，妾身是什么？”
虽则两人的对话没有过度避讳，但眼下毕竟身在宫苑之内，语兮料想明霍不会说出什么“凤凰”一类的夸大且不敬之词。可事实往往最让人出乎意料。
明霍勾唇一笑，凤眸看上去有些妖冶，“难道夫人宁做鸡头也不当凤首？”
语兮回神凝着明霍一瞬不瞬已然笃定般的神色，眼梢瞧见白怡侧首看了过来，掩唇答话，“王爷就不怕心思用错了人吗？”
明霍倒也不怒，眼眸注视着看过来的白怡，轻轻一笑。在对方继续同白浅说话后，幽幽道，“本王觉得，只有这个过程足够长，才能彰显本王的诚意。总有些痕迹，是你想磨灭都磨灭不掉的。”
“王爷这么有把握吗？”语兮看着面对自己的白浅似乎回避的视线，不觉随口反问。
对于女子的质疑，明霍稍稍侧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不过......”话音被他刻意拉长，就在他抬步的瞬间，“或许到时候，本王已经不在乎了。但你，除了留下，别无选择。”
语兮微微凝眉，望着明霍朝白怡走去的背影，旋即转身，话语轻轻，但却并不怀疑男人会听不到，“至少现下，我还不在。”
眸光流转，撞上钟鸣有些认真的眼神，不觉凝眉，随即看到了正朝自己走来的一身合体劲装的男人。
语兮微微一笑，也没再管身后还有何动静，蹲身福礼，“妾身见过侯爷。”
祁轩拉着语兮起身，眼眸扫了一眼已然隔开的那边三人，抬手拂过语兮的发，“起来得早，待会儿在车上再睡会儿。”
“怕是你比我更需要休息吧？”面对祁轩，语兮说起话来总能放松些。
祁轩听着语兮随口而来的关心，却终究猜不透她的出发点，“此次春猎随行人员众多，恐怕午膳前是赶不到营地的，到时会在合适的位置准备临时搭建的营帐。我已吩咐了钟鸣跟着你的马车，若我不方便过来，他会带你与我汇合。”
“我要和皇上一起用膳？”语兮有些意外这样的安排。她原以为自己是和那些小姐们一起，但现在想想，比起那些还没有与皇族攀上关系的女子，自己要真是被排除在外，才是奇怪了。
没等祁轩再作说明，语兮已经不再惊讶。眼看着几位被奴才们簇拥着的锦绣华服的男子出现，语兮挑眉看向最靠后侧的那人，“所以那位主角知道吗？”
祁轩闻言侧身看去，眸底有丝无奈。过了片刻，才缓缓答道，“明澈恐怕，是这个宫里最通透的人了。”
语兮转眸看向祁轩有丝遗憾的神色。印象中，他与七殿下的交情的确更好，是想尽力不牵连到他吗？
“如果寻一个普通些的小姐，皇上会拒绝吗？”
“他的夫人，能巩固朝局最好，若实在没有挑中，我猜想，还是有可能会答应的。毕竟......”
“什么？”
祁轩回首看着语兮略带疑问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止住的话头没有再继续，“你跟白浅打过招呼了吗？”
语兮随着祁轩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到白浅有些拘谨地同明霍说着话。蹙眉追问，“怎么了？”
祁轩揽着语兮回身不再去看，伸手扶住她耳边摇晃的流苏，“你没发现，她总是时不时地看你吗？”
......
直到语兮踏上马车，她与白浅也没有任何交集。兴许是因为白浅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语兮之后的关注，都没有再撞见祁轩提到的情况。可即便好奇，语兮也不会去追问白浅。
白浅是下旨钦定的八殿下未来的正室。还未过门，身份就还比不得白怡和语兮，却到底比那些只是小姐的小姐们贵重得多。
明霍和白怡没有身兼职务，自然也不需分开乘坐。那么白浅被安排进去，就有些微的尴尬。更何况是还未行过夫妻礼的明棣，自然也是要回避的。
可当语兮看到白浅迈上皇后的凤驾，到底还是吃惊的。她们的交情，又是从何而起呢？
语兮靠在车里的软垫上，窗帘在晃动间透进的光线让人顿生困意。原就还未睡够，语兮索性暂不考虑那些琐事，撑着脑袋看着尚且还在兴奋的怜儿四处打量，将睡欲睡之际，却听怜儿忽然想起什么般，“小姐，如果王妃......”
怜儿的话因为语兮随即扫来的视线止住，看着语兮一瞬精神的神色，怜儿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问。
语兮明白怜儿的忧心，略做考虑，“不要管别人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只要有机会，自己就要抓住。而这一次，或许是个新的开始。”
怜儿凝神稍想，“小姐有什么计划？”
语兮摇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这次随驾的缘由，可能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不等怜儿深想，语兮继续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今儿都起得早，怜儿。”语兮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你也坐过来吧，这边软和，还可以补个觉。”
怜儿稍怔，随即推辞道，“小姐累了便睡吧，怜儿还在坐这边就好。”说着还朝语兮笑笑。
语兮没有多劝，斜了身子靠在软榻上，一手支着头，开始闭目小憩。内心里陡然突升的不安慢慢平静下来，见招拆招罢了，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怜儿见语兮开始休息，也不再动作，转了身子去看车外的风景。欣赏片刻，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车队不知行了多久，忽然缓缓停了下来。勒马的动作虽不算太过突然，但车身一晃，到底惊了语兮的梦。
语兮睁开眼就见怜儿正隔着车窗同品铭说话，稍稍坐正了些身子，“怜儿，怎么了？”
怜儿同品铭打了个招呼，放下窗帘，转身回道，“皇上吩咐说要车队休息片刻，所以惠妃娘娘传话让前面的璟王爷带王妃过去叙话了。”怜儿说着看到语兮捏了捏眉心，“小姐要不也到外面透透气？”
语兮前倾了身子掀帘看了看车外，四周不算平坦，不远处是个沿路分布的斜坡，能看到下面不深处就有些新开的桃花。心境不觉愉悦了些，语兮笑着接话，“我们也下去吧！”
怜儿掀开车帘，机灵的马夫赶紧搭好了小凳。搭了把手，怜儿下得车辙，语兮便提了裙摆移到车前。刚把手递给怜儿，就听到一声马匹受惊后的嘶鸣。
还没来得及反应，语兮的身子就已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脊背一下子撞到了车框的梁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语兮明显感觉到马车的方向在发生变化，强撑了身子想稳住身形，车身却一直在晃动。
车外是车夫驯马的催赶声，却始终没能真的安抚住躁动的马匹。语兮的双手方扣住车框，突然就感觉身子像是失了重。整个马车似乎都在向后方滑去，车厢之外，怜儿的惊呼里还夹杂着不少不太分明的声音。
拉车的马匹被车厢的重力拉扯，原本就慌乱不堪的蹄声变得越发让人心慌。语兮不清楚外间的人在做何等应对，但她却因为必须用双手稳住身形的缘故，没办法吹哨勒马。
隐约间，马车似乎已经滑到了方才所见的那处斜坡。语兮清晰的感觉到，马匹的拉力有些支持不住车身的重量，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这驾马车都在不断地往后滑。
被动静惊动的其他马车里的人相继亲自或派了下人来看。
明澈跃下车架，犹豫片刻，到底没有过去帮忙。不是不愿，是不想添麻烦。
明霍看着祁轩驾马赶去，蹙眉眯眸，心生疑虑，却忽略了身后随即钻出的女子，掩唇遮挡的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