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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乾鬼(五)

一片幽蓝的水面上冒着淡淡的雾气,几条小舟缓缓靠岸,舟上却无撑杆划桨,只有一身黑衣的摆渡人张开手作法前行。

岸上有一人,穿着精致的黑甲,背上一抹深蓝披肩,头发只碎碎留到耳际,有些突出的眉骨衬得整张脸都凝重起来。

此人便是忘川河主朝见,平日除了司其职内之事外最爱的便是设一方软榻于忘川河畔,看水波微漾,鬼来鬼往,有时喝酒有时饮茶,其余的也没什么事可做。

他从前是魔族中人,后其父朝禹誓死护主,抵抗逆贼时身亡,而这忘川河,原本是他母亲垣冉夫人的辖地,只是朝禹逝后垣冉夫人便散去一身法力以得魔尊幽昧的默许,能够去削天谷为亡夫守灵,而后将河主之位交与其子朝见,亦是让朝见在冥界的庇护下,不再卷入魔族是非。

忘川河水潺潺,朝见坐卧于白狐皮盖的软榻上,塌旁躺着一头重度肥胖的银毛畜生,这畜生叫於饮,据说寿命已有两千年,此刻朝见一手拿起弯嘴银壶喝酒,一手抚着於饮兽的皮毛,谁知於饮兽却抬头朝他腿上拱了一下。

“不就是来人了吗?拱什么拱!这是猪的德行!”护住手上的酒,朝见站起身来,所言所行全然与肃穆面色毫不搭边。於饮兽被他说得撇了一下头,有几分委屈,但也不怨他这么说,这於饮兽在她母亲手上时威风潇洒,后来却被朝见养得满脑肥肠,鬼差背后都说他这是在以凡间养猪的势头来养神兽,“算了,不说你了,随我去会客吧。”

这於饮灰他近几百年就给过衣泽一个,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大闹了冥府,不知这一次又要折腾什么事?

此时穆春雪如墨身形刚从地窍中落下。认真思及地府之行,似是被衣泽安排好的,他狭长的寒眸扫视周围风景,暗绿的微光中映出一片石壁,还有淙淙流水从石缝中传来。穆春雪走出石洞才发现外面竟是屋落,黑压压一排青瓦低檐的房子,且间间一般无二,门口都挂着一盏幽绿的八角长柱灯笼。

暗淡的光线中有一团暗蓝影子移形换影的前来,穆春雪顿住脚步,直直等那人前来。

“衣泽竟将我的於饮灰给了别人。”早在百尺开外他便已察觉来者气息与凡人无异,断然不会是衣泽。移身到暮春雪身后,朝见挑着眉头缓缓转身,眼神恰好对上与之同时转身的穆春雪。霎时朝见的脸像是被天雷打过似的,他惊愕了半刻后伸手亮出一片水光似的法术扫向穆春雪,判定他是凡人体魄后有些失神的收回手,“怎么会?”

朝见未经遮掩的惊愕模样全部落在穆春雪眼里,他心下推想此人许是见过自己,抑或是说见过自己这张脸,加之衣泽似乎有意让他来地府,不难推测此人与自己的过去有些许干系。

穆春雪打量着朝见脚旁的於饮兽,抬头自然的望着朝见,道,“好久不见。”

坑人这手段,比起明乐来,他也是不弱的。

“你怎么...”心里霍然欣喜,可朝见一句话却只说一半便咽了下去,只因疑惑顿生,这会否是幽昧的陷阱?测试他是否仍存拥立旧主之心?或是其他不轨手段?不管如何,魔界旧主未归,怎能准许半点风波出现,还是莫要打草惊蛇。“你怎会这么说?”

分明是认识他的,却能即刻转变风向机警对言,穆春雪只有暂时收起心中猜测,毕竟当务之急是找到少嫌和薄川。“阁下与我一朋友有几分相像,不由错认,无意冒犯,还望海涵。”

“无妨。”纵使有万般疑惑在心头,此刻朝见只能将之隐于心底。“你与衣泽是何干系?”

“在下是无字店伙计,於饮灰亦是衣泽大人所予。”穆春雪答道。

“噢?前来地府所为何事?”朝见和缓问道,尖锐的眼神停留在穆春雪脸上,愈加断定心中所猜。呵,这小子,即使化身凡人,风骨犹存。

“找人。”

——

——

——穆沧华《无字店》

顺着那无尽长街直走,少嫌也不知走了多久,身边的房屋瓦舍皆是一般无二,前后两望,轻雾一层,灯笼陈旧,没有来去之处。

“还要走多久?”少嫌不耐烦的问走在前头的林安。“快了。”后者答。

才不信他的鬼话,少嫌往前一望,看着长街,疑有万里,正打算再次质疑林安话里虚实,只觉薄雾开始轻飘,他的脑袋沉沉的,侧头看过薄川,她眼神颤颤的,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周围开始以一种模糊的形态在收缩,少嫌只感觉那些绿灯笼在朝他打转,绕得脑袋都大了,只想马上闭上眼睛。

他闭上眼睛后感觉脸上似乎被什么熏着一样,再睁眼时眼前一层白雾,浓稠得睁不开眼,他只好拿扇子去扇。

余雾散去,一座八角红漆高楼赫然立与眼前,再看看周围,人来人往,街巷热闹,与方才森然凄凉的冷巷判若两境。

再看看面前那座高楼,少嫌发现上面是有匾额的,蓝底金字,写了孟婆居。

“这孟婆住这么豪华的楼?看来卖汤很有利润啊。”少嫌感慨,薄川倒是依旧淡然,她在等待,万事万物,皆有机缘,她在等待。

实则这也是林安第一次来孟婆居,除了老松那样任职数百年的乾鬼还能偷闲出来瞎玩外,其余乾鬼没有资格来到地府任何繁华地。走进孟婆,里面聚集许多鬼怪,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一派乌烟瘴气。

这可怎么找?林安扯住旁边一个送酒的鬼小二,轻声问,“请问孟婆何在?”

鬼小二似乎忙得很,端着酒壶没好声的说道,“你大声喊就行,孟婆耳朵灵光着呢。”

说完那小二便钻进人群里倒酒,林安不知该如何是好,要真大声直呼,礼节上说不过去。见不得他再浪费时间,少嫌把扇子一别,双手叉腰,对着这熙熙攘攘的一群大声喊道,“请问孟婆何在——”

林安看着他愣住了神,薄川也是眉头微皱。

进门靠左的第三个赌桌冒出一个彪形大汉掏着耳朵走过来,魁梧得俯视少嫌,笑道,“你一个凡人,死都没死透喝什么孟婆汤?”

“我们找孟婆,大叔可否引荐?”少嫌见此人走路生风,气势逼人,必然不是什么善茬,自是得罪不起。

大汉伸手整了整身上的皮坎肩,昂首正色,“我就是。”

“大叔,你可别逗了,我们有急事。”少嫌显然不信,不光是他,林安和薄川也不信,因为孟婆这个名字呈现的形象必然是一位老阿婆,即使再怎么变,也不该是一个穿着皮坎肩露出两只粗壮手臂的糙汉。

可那大汉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双手扶额,有几分痛心,“我乃孟婆第十三代传人芒肖是也,不信拉倒。”锐利的眼睛掠过少嫌看向身后两人,伸手指了指去往二楼的阶梯,“要喝汤的去后门排队,自助选购。”

看这架势,少嫌三人是不信也得信,只是,“孟婆不该是个女子吗?”

芒肖不满的瞪着眼睛看少嫌,“我们这行没有性别歧视!还有,你一个凡人来地府是嫌命长吗?”

“我陪他来的,他找你有要事商量。”少嫌扯出林安走上前。芒肖却没看林安一眼,只是盯着方才所在的赌桌,心不在焉的问,“何事?”

“我想向大人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魂泪,您大可放心,只是沾一沾气息。”

“不借!”芒肖斩钉截铁的道,把他的孟婆居当作当铺了吗?小小乾鬼还敢来提要求,正打算回到赌桌,倏地,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林安,“你要谁的魂泪?”

“一个叫仟胡的乾鬼。”

听到这,芒肖身形一滞,转身认真的打量着林安,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可是林安?”

“是。”林安不明所以的应声,脑子里一遍遍搜刮回忆,但是实在记不得与芒肖有过见面,那么就是别人了,是仟胡提起的他?她为何这样做?二十年了,那张蜡黄消瘦的脸总是时不时的从脑海掠过,尤其是她最后说的,似乎一切是她的预谋一样。

“你随我上楼去。”芒肖朝林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少嫌和薄川还未踏步,芒肖已开口说道,“二位若无什么要事,便在楼下等着吧。”

这边话菜开口。那鬼小二便过来为他俩引座。少嫌想了想也没有执意跟着上楼去,毕竟地府不是什么好地方,知道得太多反而容易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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