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圣诞礼物
拉布吕耶尔说过有三件事人类都要经历：出生、生活和死亡。他们出生时无知无觉，死到临头，痛不欲生，活着的时候却又怠慢了人生。
圣诞夜，天上零零星星的飘着雪花，在圣诞降临人间的初雪是恋人们最喜欢的礼物。人们就算知道这个世间没有真正的圣诞老人，却依旧在心里留存着美好的信念。在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夜里落下的这些雪花成为最浪漫的点缀，比任何的华灯装饰都美丽。
就在这样一个夜里，陈小美迷迷糊糊的被拽到一个漆黑的角落，还没有来得及正视内心的恐惧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呼救声，就是这个声音将她拉进了恐怖的地狱中。
“你是谁？”小美惊慌的问着。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
耳边女子的声音变得越发的真切，小美从昏迷中惊呼着醒过来，双眼还没有完全聚焦，视野里就模模糊糊的出现一张陌生的女人脸。
“你醒啦？”坐在床边的张雪迎凑上去看着还犯糊涂的小美，轻声问道。
“你是？”
“张雪迎，和你一样的受害者。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小美看着同病相怜的雪迎泪眼汪汪的冲着她点着头，声音沙哑着说道，“嗯，谢谢你。”
雪迎在小美的父母回来前从病房离开，和她父母一起回来的还有前来调查的智浅和颜夏。
“你好，我们是警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只要能抓住那个混蛋，我做什么都可以。”一提到嫌疑人，小美的情绪波动有些大。
“我是李智浅，他是颜夏。”智浅先礼貌性的自我介绍着，拉近和小美之间的关系，“你能把昨晚的案发经过和我们叙述一遍吗？”
“嗯。”
“你先深呼吸，放松身体，闭上眼睛。跟随着我的思路努力去看清周围就好。”智浅说道。
陈小美点点头。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智浅低声问。
“昨天办公室聚餐我喝得有点多，同事将我送上出租车，然后在公交站下了车，司机大叔提醒我注意安全。因为酒劲儿我并没有在意，一路上并没什么异常，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看到拉着警戒线的胡同，好奇的朝着里边看了看，也没在意，我刚转身没多久，胡同里传来女人的呼救声，很凄惨。我有些害怕，先报了警，警察叫我到安全的区域等着。可胡同里没有了声音，我担心对方会有生命危险，便独自先靠近了。走近之后才发现躺在那里的并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人。他的笑声……”小美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始哽咽，满脸的恐惧。
“别怕，我陪着你！你必须要勇敢起来，才能帮助我们更快的抓到他。”智浅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我慌了，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我一心只想逃跑，路……很难走……我走不稳……他从后面抓住了我……他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思雨……我被他抓住，头狠狠地撞到墙上，然后……然后……然后……我好像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另一个潮湿的胡同里醒来，满身狼狈……”
“嘘！别怕，你是安全的。”智浅站起身将她抱住，轻声的安慰着慌乱起来的小美。
灵均那边在刑事技术科学室并没有获得太多的信息，他在回程时看到医疗诊断，心里生出疑问，便掉头去了韩氏综合医院，他到病房的时候智浅和颜夏刚做完认知谈话。
智浅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灵均，疑问的看着，“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过来问问。”
“天才，你直接发个消息就好，何必……”颜夏有些怀疑他智商的看着他。
“陈小姐，你大概昏厥了多久？这期间一点记忆都没有？”
“从我的通话记录来算，到你们找到我，我差不多昏厥了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左右。”
灵均低头看了一眼病人信息牌上的主治医师后转身走出病房。他在医生办公室找到医生。
“你好，我是警察。”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刚刚问过陈小美的晕厥时间，从她头上的伤来看她即使昏厥也不可能会超过半小时，而且是在这么冷的冬天。她这类型的创伤昏厥不会太深，不至于什么记忆都没有。你马上给她做一下血液检查。”
“没问题。”
“你想到什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灵均背后的智浅问道。
“我怀疑他对被害人使用了药物。”
“药物？”颜夏问道。
“类似于镇静剂的俱乐部毒品。其中使用最多的就是伽马羟基丁酸和氟硝西泮。”
“我们药理学没你好，还是说点人话吧。”颜夏调侃着。
“就是我们常说的神仙水和**药。”
“如果真的检测出药物，说明他的作案手法一直在不停进化。”智浅说。
“还有一种情况是药物致使他的幻想症更加强烈，他是把受害人完完全全当成思雨才会对她使用这种约会强奸常用的药物。”灵均皱着眉头，长长的叹一声气。
“我们先回办公室，检测报告会直接传给我们。”颜夏说。
落城是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城市，俯瞰视角下的城市风光比身在其中远远来得漂亮。从高处一点点缩小，直至到一个点，一栋破旧的楼房，寥寥无几的住着几家人。顶楼的房子里四周都拉着遮光布，整个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从杂乱的客厅看进去，有一间卧室亮着微光，那些光线的源头并不是电灯而是电脑屏幕，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个旋转座椅和五台27寸的电脑屏幕和转动的主机声。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阳光的笑着，那张笑脸正是掉落在现场的小饰品中的照片。中间的一台电脑上显示的却是一个穿着酒店服务员衣服的女子。男子坐在旋转椅上看着中间的女孩发出令人害怕的笑声。
“思雨，我很快就会接你回家了。”他几近疯癫的笑着，脸凑近电脑屏幕仔细的瞧着，手指划过女孩的面庞，“我们思雨穿上制服真是漂亮。”
颜夏他们回办公室的时间恰好碰上中午，主干道总是会堵上一堵，他们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干道上排着长龙。智浅和灵均丝毫没有堵车的焦躁，两人坐在后排一刻不停的讨论着。
“这会儿很堵，也到饭点了，要不就先吃饭吧。”颜夏问道。
“我刚好有点饿了。”智浅抬起头看着颜夏笑着。
颜夏从后视镜里瞥一眼智浅的笑脸，打着左转向从支路进了广场边上一个美食城的车库。
“灵均你想吃什么？”智浅扭头问着。
“吃你喜欢吃的吧！我得学会你的口味。”灵均有些轻浮的笑着。
“一看就是不安好心！”颜夏打趣着。
“你见过对漂亮女人存着好心的单身男人？”灵均略阴险的看着颜夏。
“果然是美国Style！”智浅突然说道，停顿了两秒，她又说道，“说起美国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叫灵均啊？”
“你这不等于问自己你为什么叫李智浅！”颜夏有些无言的摇着头。
“我爸妈说人在社会环境中不能锋芒毕露，要大智若愚，而且他们总觉得傻人有傻福，希望我不要太聪明，只要简单的快乐的活着就行了。所以叫李智浅咯！”她不屑的撇了颜夏一眼道出自己名字的由来。
“我也是服了叔叔阿姨，哪儿有盼着自己女儿不聪明的！”颜夏笑出声来。
“至少她爸妈的期盼是好的，不像我爸，就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恰好看了屈原的《橘颂》，直接取名为灵均了。”
“兴许叔叔是希望你向屈灵均那样有才呗！”智浅嘴上安慰着，脸上已经笑开了。
笑声还没有停下来，颜夏已经停好车，他们带着灵均这个落城新居民吃了地道的落城麻辣烫，差点把灵均辣得下午休病假。
皇廷大酒店服务部的休息室里，员工们摆谈着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笑声不断。这是她们一天中最舒心的时间，在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里将积攒起来的压力都通过女生间的闲聊通通卸掉。
“赵小白，你还有一个月实习期就满了，有没有打算转正留在这里啊？”
叫做赵小白的女生纤瘦娇小，皮肤很白，很爱笑，总是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对人也很亲切，才来两个月这里的员工都很喜欢她。
“我还没有想好，等实习期过了再决定！”她的笑容是那样纯净。和那台电脑的制服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侧写小组会议室。
“刚刚收到药物检测报告，陈小美的体内确实有GHB，也就是神仙水。这种药物无味无臭，易容于酒精或者其它非酒精饮料。1999年后产的药片融入饮料中会变为蓝色，以此增加可视性。服用者会迅速产生一种陶醉感，使用者一般不记得在药物发作期间发生的事情。酒精作用下这种药物还会产生如恶心，眩晕，神志不清，错觉，幻想，昏迷等副作用。陈小美在醉酒状态下，又遭受撞击，根本不可能分辨出颜色，甚至记不得自己被迫服药，我们也一直以为她的眩晕是源自于酒精和头上的撞伤。”灵均分析道。
“犯人这次也同样把陈小美当成思雨，从使用药物看，他正在被自己的妄想症吞噬，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力。他的步伐不会停止，接下来的目标会变得极其危险。我们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出他的下一个目标。”智浅说。
“思雨有可能本来就不存在，只是他幻想中的女友。那个钥匙坠中照片的主人有可能才是第一个受害人。”颜夏说道。
“我在数据库中找过类似案情，没有任何收获。”之贤说。
“不是每一个人遭受这样的痛苦之后都有勇气站出来。也许第一位受害人并没有报案。”公孙雨回答着。
“假如思雨才是第一个受害者，那么一开始分析的情感导火索就不存在，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有着很深幼年阴影，且有幻想症，无法自控的人。”韩素补充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受害人，继续说道，“之贤，你先把思雨找出来，然后在把整个落城精神科和心理科的患者资料全部提取出来，然后搜索符合我们侧写的人，把范围缩减到最小。剩下的人做张雪迎和陈小美对比调查，找出共同点。这中间肯定有我们漏掉的东西。”
办公室里很快就成了战场，咖啡味代替了硝烟，那键盘敲出的哒哒声和翻阅卷宗的声音就是那枪炮声。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百分之两百的集中力正一点点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皇廷酒店的中班客房服务员在晚上十点半就结束了，赵小白本来应该下班了，同事姐姐中的一个要和男朋友约会，让小白帮她值班。善良的小白想着反正回家也是看书看电视，也就答应了。一直到十二点的时候小白才下班。
“小白，这么晚了就在宿舍休息吧，太晚了不安全。”经理出于关心提议着。
换着衣服的小白暖暖地笑着，摇摇头，“不了。妈妈说给我留了鸡汤，让我一定回去呢！”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
“谢谢经理。”
小白就是那种典型的好女孩，成绩好，不早恋，听话，温顺，善良，外形也娇小可人。她换好衣服，卸下一天的疲惫，背着背包，一件到膝盖长度的白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搭配着一条黑色的裤子，白色的休闲鞋。她刚走出酒店，一股刺骨的寒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两个寒战，双手揣在衣兜里，吸着鼻子站到路边。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跟前，她打开后排坐了上去。
“师傅，康德小区。”
驾车的网约车司机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瘦瘦的，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映在后视镜中的脸并不算帅气，整张脸很瘦，几乎没有什么肉，眼睛往里凹陷着，黑眼圈有些明显，皮肤也不怎么好，毛孔也有些粗大，嘴唇干裂着，他时不时的舔着嘴皮。
“你这么晚才下班？”司机的声音有点干涩，低沉而沙哑。
“嗯，替同事值了班，就晚了些。你们这么晚还接单，也挺辛苦的。”
“还不是心有所图才会如此！”
“啊？”司机的话让小白莫名的觉得惊悚。
司机清冷的笑着，“赚钱，养家糊口！”
小白有些尴尬的笑着，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抱歉的情绪，“是这样啊！每个人都是如此。”
司机没有再作声，只是点点头，呵呵的冷笑了两声。本就觉着有些冷的小白不由得感觉到更冷了。
这司机真是会尬聊啊，幸好不说话了，不然我就要窒息而死了。小白心里想着。
侧写小组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灯，之贤在几台电脑之间游走着，那刷刷的数据不停的跳动着。
“我找到了。”灵均突然站起身，惊呼着。
“找到什么了？”智浅迅速凑过去，看着灵均的电脑屏幕问道。
“张雪迎和陈小美的微博下面都有同样一条评论，虽然ID不同，但是评论中连标点符号都一样，这肯定是同一个人。”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智浅低下头看着灵均圈出来的评论：你以为用你那假惺惺的笑容就能掩盖你内心的虚荣？你不过是披着善良皮囊的恶灵，我会用我的方式净化你，把你重新带回我身边。
“之贤，你赶紧查一下这个IP。”韩素说道。
“十指已经在行动了。”坐在数据分析室的之贤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组员们也迅速移动到了数据分析室，那上下两排并列着电脑屏幕在之贤的双手下迅速的滚动着数据，才过去三四分钟，中间的电脑就停止跳动，弹出一连串的英文代码。
“组长，对方是个高手，用IP干扰器掩护得很好，还扔出好几个网吧IP作为稻草人。”之贤说。
“能找到他吗？”智浅问。
“他是高手，我可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藏得再好也没用，多花几分钟就能抓住他。”
“你先在微博中检索出有同样留言的用户，那应该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灵均说道。
“不用，我同时进行就是。”
之贤将电脑上下两排分开运行，上面一排是搜索留言的，下一排就是攻破这些假IP的。
“之贤，你把假IP所处网吧的监控视频提取出来，我们去对比留言时间内有没有同一个人出现。”颜夏说。
“给我五分钟，我发送到你们电脑上。”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拥堵的街道早已经冷冷清清，一路畅通，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的小白，此刻还坐在轿车上，一天的疲惫，加上寒冷，让她在开着充足暖气的车里有些犯困，最后还是没有挺住睡了过去。熟睡的她完全不知道司机早已偏离主干线，更不是走的回家的路。十多分钟后司机在一个停工的工地里停了车，他手里拿着手帕下车来，朝着后排走去，打开车门的瞬间他无声的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用手帕捂住小白的口鼻，一开始还有点反应的小白很快瘫软了全身，彻底失去意识。
男子把她抱起来朝着工地后面的一块空地走去，那后面是还遗留着的未拆迁的老旧民房，周边都是垃圾，散发着一股腐臭味，他丝毫没有反应，抱着小白一步步的踏着垃圾走进最里边的一栋民房。里边和外表的破旧完全不同，墙上贴着粉色的墙纸，没有分区，只有一个厅和厕所，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床上铺着天蓝色的被套和毯子，图案是清爽的黄色柠檬切面，被子上方有一个花瓣摆好的心形，床边的柜子上点着香烛，整个空间满是薰衣草诱人的香气。距离床边两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模特。模特旁是欧式梳妆台，上面摆满化妆品，首饰盒里也装着很多饰品。
他把小白放到柔软的沙发上，从茶几上的黑色盒子里拿出注射器朝着小白的手腕注入。之后他开始给她换衣服，梳妆打扮。
“今晚，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思雨。你再也没办法离开我！”他看着小白，神兮兮的笑着，眼神里释放出让人难以形容的怪异视线，“怎样，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圣诞惊喜吗？”
下着初雪的圣诞节，多么浪漫的一天，却要硬生生的成为赵小白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噩梦。她将在每一个该约会的节日里回想起这场噩梦，在每一次的雪天将泪珠冻成冰珠。
之贤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被打上印记的女孩，“组长，我找到了他下一个目标，名字赵小白，23岁，皇廷五星酒店客服部实习生。”
“智浅你马上联系她。颜夏通知刑警队支援。”
“组长，她已经关机了。酒店说她半小时前下班走了。”
“之贤你把最后的定位发给我，智浅，灵均，跟着我。颜夏你带着公孙雨去她家看看。”
“等等，组长。赵小白最后的联系人是网约车司机。”之贤说道。
“马上定位那个司机把位置发给我，赵小白最后定位的地址发给刑警队！行动！”
成员们很快分组行动着，韩素一路高速，明着警报声，十多分钟就赶到了网约车司机手机定位地方，康德小区胡同。
韩素带着智浅和灵均在公交站停了车，拿出配枪一路警戒着走进胡同，跟着定位一点点的靠近目标。
张雪迎案发现场的胡同岔路口，一个男子站在路灯下靠着墙面呆呆的看着拉着警戒线的胡同。智浅，韩素，灵均分为三路，等在暗处的灵均在绕路到另外两个路口的智浅，韩素就位的同时从黑暗中朝着男子逼近。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案发的死胡同。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灵均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男子突然惊慌起来，看到有人拿着枪对着自己，本能的往另一个方向逃窜。潜伏在暗处的智浅直接把枪别进腰间，朝着冲向自己的男子跑去，在擦肩的瞬间智浅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迅速将男子制服在地，男子另一手反抗着袭来时，围上去的灵均吓得面色铁青。
“小心！”
灵均的话音还没落，智浅已经稳稳地抓住男子袭来的拳头，将他双手紧紧地压在她的膝盖下，“我们是落城刑警队警察，你涉嫌两起强奸案件，现将你紧急逮捕！”
一旁的灵均直接看傻了，“哇，智浅，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这是中国警察的基本！”智浅朝着他笑着，眨着眼睛。
“先把人带回去！”
BY夏末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