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来,王墨仙眼溢出的血夹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她白净的额头,随着清晨凝结的露水悄然滑落。
王墨神情木然,她没了,他什么都没了。
孟魅走了,抽魂夺魄;若惜走了,灰飞烟灭;灵儿走了,形神俱灭;唐糖也走了,香消玉殒。
为什么对他好的人,都要走,他活该孤寂一生么。
良久,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将重剑缠在身后,抱起唐糖从这片荒山离去,或许此生再不来这令人肝肠寸断之地。
南门步行街,唐唐书店,唐黎并没有急着回茅山。自寒江深山古庙的事告以段落,他与唐糖以及半道上遇到的王墨一同回到凉城,正巧崔二狗也在凉城,他便与崔二狗叙旧去了。
只是出去半天,回来便不见了唐糖踪迹,不知这妮子又去哪了?莫名的心悸他感觉到出事了。
说起崔二狗,正是黎老道年轻时在民间斩妖除魔中救下的孩童,无依无靠,便跟着黎老道斩妖除魔三五年之久。孩童颇为聪慧,平常看着黎老道施展道术,他竟然看懂指决,听懂咒语,还学了去,施展的有模有样,只是只有空架子罢了,仅仅如此也是逗得黎老道能笑半天。
后来黎老道不知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竟收他为民间弟子,还将将一身道术教给了他。一眨眼几十年过去,小孩长大了,黎老道也步入年迈。
茅山卦术堪称一绝,崔二狗更是青出于蓝,颇有黎老道年轻时的风范。
这一去,黎老道的占天术加上崔二狗的卜卦术,竟推出有上古妖邪即将现世。这一次,一老一少更是连那妖邪的方位都推算出来了,据此坐汽车行三个小时的寒月山正是那上古妖邪被封印之处。
当即,黎老道回到唐唐书店收拾东西准备回茅山做诛邪准备。
只是如今唐糖的突然消失让他莫名心悸,似乎出事了。
唐黎拍了拍脑袋,忙着推算上古妖邪,倒忘了推算唐糖的生死劫可有破解之法。
阴沉沉的天让他感觉凉城城西似乎有邪气,一心牵挂唐糖安危,他也没心思理会这邪气,真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妖邪赶明儿去活劈了。
已经熬了半夜,还没见唐糖回来,眼看辰时已过,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就要动用五鬼追踪术。
只是这阴沉沉的天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吓了唐黎一跳,不自觉心跳都快了不少。
随着这声炸雷,整个凉城陷入阴暗,显然停了电。摸黑找到蜡烛,昏暗的门口多出一道黑影,那黑影缓缓走了进来,借着点燃的烛光这才看清是王墨,以及他怀中抱着看似睡着的唐糖。
唐黎只觉一瞬间天塌了下来,一阵头晕目眩,勉强稳住苍老的身躯,如枯木般的手颤颤巍巍拂过唐糖干净,如桃花般柔软的脸颊。
他早该算到的,只是到底是不敢算,还是早已猜出会是如此,恐怕他心中早有答案。
生于辰光,死于辰光;
情到深处,香消玉殒。
“夫道者,舍身取义,乃大成也。”唐黎浑浊的老眼一下子清明不少。
这一刻,似是所有的事都已知晓。
他从王墨怀中接过唐糖,略微僵硬的身躯让动作显得轻微至极,似是怕一不小心吵醒熟睡的孙女。
“命有此劫也好,舍身取义也罢,她终究因你而死,罢了!罢了!”
唐黎的言外之意,王墨又怎会听不出来,命有此劫不正是说唐糖对自己动了情,才让这生死劫提前降临。所谓舍身取义,当初那般情势,纵是她成魔了又如何,屠尽天下至少她还活着,怪只怪自己犯了傻,听了她的话,终究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唐黎仿佛一下子苍老到了极点,心灰意冷成了残烛老人。他一生斩妖除魔,极为痛恨为祸一方的妖邪,如今倒特别希望死在成了魔的唐糖手中。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怎么也实现不了了。
“你走吧!茅山也好,炼妖一脉也罢,自此与你再无任何瓜葛。”说着,这个迟暮老人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带着唐糖一步千里,渐行渐远。
这符竟有着奇门遁甲中缩地成寸之术。
王墨走出书店,望着牌匾上‘唐唐书店’那几个字一阵恍惚,恐怕这便是唐糖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了。
他又重新走进书店,上到二楼,望着熟悉的一切,唯独少了她。
良久,来到墙角木桌的铜像前,解下背上重剑,横放在木桌之下。桌上的红色蜡烛早已燃尽,如同她的生命一般,只有一串钥匙安安静静躺在那。
出了书店,锁了门,拉了卷帘,灰蒙蒙的天隐隐飘起雪花,一朵又一朵,抬头望着雪花如痴如醉,呆愣许久。
直到一辆外观骚气的兰博基尼停在他身边。
“墨哥,去哪?我捎你一程。”曹隐探出脑袋冲王墨招呼一声。
王墨点了点头,坐上车,“去二中吧!也该回去了。”
是啊!也该回去了,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接连的打击让他精神略微奔溃,神情也变得麻木,他太想回家一个人静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