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王爷,属下四处都找过了,陌姑娘和幻月姑娘已经走了。”
冷萧向墨瑾宸禀报道。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
冷萧不禁想起昨日幻月为他包扎的场景。可能是第一次为男子包扎伤口,她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比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可爱多了。而他,也是第一次与女子靠得那么近。第一次,有女子为他包扎伤口。那么细致,那么认真。
“我们走吧。”
墨瑾宸淡淡地说,他们还要与冷枫汇合。
……
安王府。
“安王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墨瑾宸应该于明日便会回京。你作为皇弟,不应该有所准备吗?”
梨花树下,一白衣男子以手抚琴,眉目如画,气质出尘,温润如玉。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用以形容墨瑾言最合适不过。当然了,如果除去他身下的那台轮椅的话,估计这京城之中会有许多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吧。
夜流殇潇洒不羁的缓缓走近,嘴角挂笑。
墨瑾言停下抚琴的手,见果真是夜流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满眼的柔和,是独属于夜流殇一人的专利。墨瑾言迫不及待的行至夜流殇的身旁。
他,有一年多不见她了呢。抬手轻抚她的脸庞,随即意识到什么,赶忙收回了手。虽然只是一触即收的柔软触感,可于他而言已经足够。
夜流殇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前世的兄弟们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她若处处计较,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她也不是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而墨瑾言这样的举动就像记忆中哥哥对她的举动一样。其实她也知道,墨瑾言也一直拿她当个孩子一样宠溺。对此,她很无力。
“瑾言,我不小了。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样。”夜流殇语气有一丝哀怨。
墨瑾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嘴角上扬,笑意荡漾:“殇儿,一年不见了,言哥哥想你了。”
夜流殇咬了咬牙,却拿他没办法。明明自己就有个妹妹,非要让自己叫他言哥哥。
若是旁人在此,必然会惊讶无必。毕竟东陌安王墨瑾言十二岁不慎坠马后便不良于行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这些年东陌皇遍寻天下名医却无一人能治,却不料墨瑾言的腿竟然早在一年前就好了。
“殇儿,你又何必拿我打趣。”
墨瑾言笑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好听,“皇兄回朝,若知道我的腿疾好了,想来会十分高兴。”
“安王殿下这是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夜流殇饶有兴致又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墨瑾言,她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替他医好了腿,他倒好,硬是又装了一年的病,若让别人知晓,她神医的名声就毁在他手上了。
“你都回来了,我还装什么病?”一如既往的温润嗓音,但细听之下,却是不同寻常的温柔。
墨瑾言想起四年前,也是像如今这样的季节,梨花纷飞,但阳光不似这般明媚。
他坐在木椅上,看着不能动弹的双腿,内心之中充满绝望与彷徨。
世人皆言,昔日那个纵马驰骋的安王墨瑾言这一生只能如此了。朝中大臣原本支持于他的也纷纷倒戈,即便他本也无争夺皇位之心。但他们如此,也不免令他心寒。
夜流殇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那时候她还只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不似如今的倾国倾城,却也清丽无双,与梨花纷飞的季节里闯入他的世界。只是那时她年纪尚轻,连神医陌离与剑圣陌凌也无能为力的病症,哪怕搬出清风谷的名号,也必然无人信她。
所以她便独自潜入安王府,语气笃定无比的说:“我能治好你。但你必须答应为我办一些事情。”
那时他只是无力的笑了笑,“小姑娘,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名医都治不好……”
谁知她一听他这自暴自弃的话就怒了,那天她和他讲了许多人的故事,虽然他都没听说过,比如史铁生,罗斯福之类的,告诉他即便不良于行,他也可以有自己的辉煌。
那年,他十五岁,她十四岁。于梨花树下相逢。
她说:“再说了,有我在,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三年的时间,她亲手为他制作轮椅,为他跋涉千山万水寻找重塑骨骼经脉的灵药,为他不眠不休几日几夜研制药丸;他不遗余力地为她发展如烟阁在东陌的势力,教她弹遍天下名曲,与她在梨花树下对弈,品茗,谈诗作画……
那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有她在的日子,哪怕是不良于行,于他而言,都是那么快乐。只是,他还是想与她并肩而立,替她遮风挡雨。
装病,可以少些烦恼,多些清净。她说她十八及笄之时便会回京,他便等她回京之日。
夜流殇微微一笑,“对了,柔儿姨母近日可好?”
墨瑾言自幼丧母,便记在柔妃名下,因而与宸王关系甚笃。
“母妃身体一向很好,殇儿不必忧心。”
想起柔妃,墨瑾言心中漾起一份感激与温暖。柔妃待他如亲子一般,向来一视同仁。而不似其他娘娘,要不虐待,要不格外疼宠。虐待自不必说,而疼宠的,大多只是为博一个好名声罢了。而且这种毫无道理的好,更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瑾言,那我们改日再聚,我可是连家都没回就先来看你了,够意思吧。”夜流殇笑着说。
“好。”墨瑾言从善如流地说,心湖却因她这句话掀起波澜。
夜流殇转身离开,墨瑾言是她在这异世最好的朋友了,她自然会比较关心他是否有恙。
“以后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我们的友谊要平等,不要拿年龄欺负人。不就是比本郡主大一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夜流殇愤愤警告道。
墨瑾言不禁莞尔,从善如流地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