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非常清冷的夜,往日白玉盘一般的圆月只剩一小弯月牙儿晃晃悠悠地浮现在江面上,林中的鸟扑哧着翅膀盘旋在半空中,嘎嘎乱叫,发出诡异的声音。
孟长寿跟着师姐们换上了夜行衣,拿着一抹黑巾蒙上了脸,这行头一看就是做贼的。
一路悄悄摸到宴家庄,知音师姐在下边远处看风,孟长寿和常乐文雅两位师姐则趴在一处不起眼的屋檐上,悄悄观察周围的动向,等着知音师姐给她们发暗号后,她们就可以行动了。
等着等着,长寿突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师姐在道上的名号,于是她转头问文雅师姐,文雅师姐一脸茫然,再转过头看常乐师姐,常乐师姐摇头道:“什么名号不名号,拿了东西直接走便是。”
长寿终于知道师姐们为什么干了这么多票,却卖不了什么钱。
因为她们完全不出名啊!
试想,别人当然知道某某的宝贝被人偷走了,但是谁知道你手中的宝贝就是那个某某的东西呢?谁知道是不是赝品呢?
她痛心疾首地指出这一点,两位师姐愣愣地听着,居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良久,文雅师姐猛地一拍掌:“还是长寿师妹想的周到啊!原来如此!”
常乐师姐皱皱眉,一把拉下文雅师姐:“小点声!”
文雅师姐抑制住激动的神色,低声道:“我们现在便想个名号,届时出了名,生意自然就上门了。”
常乐师姐正色道:“我们下山不是为了做生意的,而是为了找师父。”
“何必想名号呢?我们不就是穆雪派的人么?”
“万万不行。”知音师姐反对,“我们行的是盗窃之事,有辱师门。”
文雅师姐眼睛一亮,“那我们就用师父的名号吧,这样若是出名了,师父也知道是我们搞的鬼,她就会跑来找我们啦。”
长寿迟疑道:“你真的打算用师父的名号?”
师父的真名是什么长寿不知道,只知道她姓孟,因此她们四人都跟着姓孟。虽然不清楚师父的名字,但是她们却知道师父的名号:流芒师太。
这个名号还是山下那个算命的老头告诉她们的。每次他看见师父,原本无精打采的脸就会变得神采奕奕,即便每次师父为了避开他,猫着身子兜着路走,他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师父的存在,并且用超高分贝的嗓子高呼一声:流芒师太!
文雅师姐有些迟疑。常乐师姐却颇为赞同:“就这个吧,挺好的。”
文雅师姐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忽听常乐师姐蹙眉道:“这个似乎也不太好。有点太长了。”
长寿跟着文雅师姐拼命地点头,却听常乐师姐接口道:“不如去掉‘师太’,就叫流芒吧!”
流芒,这词怎么听着有点诡异?
还没等长寿和文雅反驳,这时,下方草丛处传来两声猫叫。如果不是那尖利的猫叫声隐约有知音师姐平日的音色,长寿还以为是路边的野猫在哭嚎……
常乐师姐一把提起长寿:“走!”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根据知音师姐的消息来看,那位凌燕所在的房间就在东面银杏树从右数第二间。
文雅师姐带着长寿趴在屋檐上方,常乐师姐悄然滑下去,长寿知道,常乐师姐已经开始第一个步骤了。
孟长寿向后挪了几步,用手抓着屋顶上的瓦片,想掀一片瓦片瞧瞧里面的状况,结果这瓦片掀了好几块,都掀不出来。
文雅师姐扭头诧异地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掀瓦片呀。”
文雅师姐欣慰地点点头:“这种蠢事我也干过。”
“……”原来,话本上都是骗人的,屋顶上的瓦片根本掀不起来,就算掀起也得费很大劲,可一旦费劲,势必有声响传来,这不是坏事么?
没多久,下方传来几声鸟叫,文雅师姐推了她一把:“该你了。”
孟长寿被迫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地时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常乐师姐在她身前不远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长寿心虚地朝她笑笑,抱紧文雅师姐给她的瓶瓶罐罐,贴着墙溜进了那间房里。
她的夜视能力还不错,即使里面一片漆黑,也能看个清清楚楚。
由于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感到非常紧张。
孟长寿哆嗦着手摸到床边,那里正躺着一个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凌燕!她没工夫去观察他,开始在周围翻箱倒柜,寻找目标。
结果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她有些着急了,忽然想起这凌燕是来作客的,怎么可能把东西放在柜子里呢,肯定是随身携带啊!
如果是她,她得到一个无价之宝会怎么做?
估计睡觉时都会抱着它!
于是孟长寿顺理成章地挪回床边,掀开了被子。
一双睁大的黑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他怎么没晕过去?文雅师姐又骗她?
孟长寿当机立断,伸出手啪嗒啪嗒地给他点了个定身穴。
接着不管他什么神色,她开始在他周围摸索起来。
床上没有,被子里也没有……难不成被他藏在衣服里头?
难道说......其实他有某些独特的女装癖好,因此一直戴在头上......
她孤疑地打量床上的人,想起文雅师姐的嘱咐,伸手把一把匕首横在他脖子上,由于是第一次,双手还克制不住有些小哆嗦。不过被劫持的那人反而看起来还挺镇定,眼睛清亮得吓人。
“我,我是来夺宝的……”说着,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废话了,于是直接把刀面贴在他的肌肤上,“说,金……”
金那什么来着?
她只好改口:“你的宝贝在哪?”
见他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她不由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顺手点了他的哑穴。
孟长寿抬手摸了摸他的脉门,没有啊,没有点哑穴……咦?他的脉象怎么这么乱?
他好像中毒了。
她犹豫起来。他是不是被人毒哑啦。
真麻烦。算了算了,她自己找吧。
于是她放下刀刃,先检查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是散开的,看上去乌黑秀丽,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物,于是转头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他的脸色很红,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缘故。
找了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四声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