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波字慕沉,知晓的人不过寥寥真正可以唤了的,在这世上也只剩下了白琉玑。
“白琉玑。”一声欢脱的黏腻娃娃音,不出所料的眼底就出现了一身赤色衣衫的赤玥,笑的一派风流。本应当是纯嫩的娃娃脸,带了丝丝妖娆。
说着话,赤玥就是如风般的坐到了白琉玑的一旁,扯了那案几上的小点心,就开始吃了来。甜腻的感觉在口中散开,赤玥笑的月越发的妖娆起来。他一向喜欢甜食。甜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还是顾烟波这国师的身份好上一些,这最好的糕点,还是要紧着他这国师的。不过,这君依国师向来的身份与皇帝基本不差分毫,甚至还是要多上几分,也并不足为奇。
“顾烟波,这梨花到底是有着怎么好了,竟是害了你日日看着,竟也不知乏味。”赤玥吃着甜食黏腻的说着。这梨花固然是好看,但若终日看了大抵还是烦躁了的。他的泣血也有着这样的一株株的梨花树,也是如这梨园一般的从不会凋亡。之前,他还小时,每当从落霜城回了泣血,便是一直见着父亲和母亲一袭赤色衣衫,入了梨花林,便是许久不会出来,出之时,母亲也总是会红了眼睛。
梨花林是泣血的禁地,被下了禁制,就算是已经承袭了泣血尊主之位的他,暂时也尚未达到可以将那时已经成神的父母留下的禁制。但,听闻那些泣血旧人所言,这梨花林里,葬着的,是泣血真正的前任尊主。父亲和母亲当年只是他手下的左右护法罢了。可不知怎的就是去了,然后依照了他的意愿放了他在梨花林之中。
不知怎的,每次见到顾烟波处的梨花,就是会让他念到泣血那片梨花林。阴森,可怖。
白琉玑见着赤玥渐次有些变了的瞳色,便是知晓他定是念起了些什么。
泣血的血气怨念一直都是依月大陆数一数二的。若不是当年赤邪和月色下了禁制,怕是如今已经弥漫了整个大陆。虽说当年的墨染已经去了,但灵魂不灭,再加上君泠月已然成神,有了他当年半个神魂的墨染术法也自是非同日而语。虽说当年墨染说他已经放下,可看着他最终要将自己葬在梨花林,便知道他还没有彻底放下。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记计谋罢了,将自己的感情都是算计如此的好,他白琉玑虽说活了这几百年,但也只是见到这样的一人而已。
真倒是不亏了他的半个神魂。若是当年不曾通过轮回台到了凡间,怕是神界魔界定当大乱。
“阿玥,还是不要招惹他了,烟波今日可是脾性并不好。”白琉玑淡淡的笑了,在他人面前,哪怕是阿玥面前,他都是唤他烟波,从不叫他慕沉。因的,在这所有人印象里,慕沉不过是一个死去的人呢罢了。将刚刚泡好了的茶水倾倒在了赤玥跟前的茶水杯子里,怕是这小子再吃上些糕点才是会知道要喝些茶水了。
赤玥又是胡乱的搪塞了几个糕点,才是呛到,顺手便是取了适才白琉玑放好了的茶水杯子,喝了茶水,才是将这糕点彻底的消了去。
白琉玑见着赤玥囫囵样子,温和的眉眼酝酿了笑意。阿玥到底不知何时才是可以长大了。亏得,自己倒是可以一直都是陪在了他身边的。怪不得当初,月色成神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好生照顾了赤玥,好生让他早日成仙。
凡人成仙,何等容易。
若他当时不是受了那神尊百媚生的丝丝仙气,也是不可只消百年时间就是可以从妖身化人了的。
不过,这阿玥的机缘倒是不浅,假以时日,也非是不可成仙,只是这凡间的繁华世界,阿玥这般的人真的是可以放下了的么。
“我,我才不是要招惹他的。每日里都是如此榆木的样子看着梨花,当他真正成了神之日,这梨树还不会要沾惹到了他的仙气继而成仙了去啊。”赤玥说着,越发的不着边际,虽说他依旧是怕着顾烟波,但是有了白琉玑在了自己的身边,不知怎的,他到是不那般的怕了去。这有着后台的样子,倒是好的很呀。
赤玥那时并不知晓,有着一个词叫,一语成谶。
“若是无事,泣血的大半事物,倒是不用琉玑在替着你做了。”顾烟波冷声说着,却是带了一丝的笑意。
他一向喜欢梨花是因的当年,就是在这梨花林子里,那人救了自己,她一袭玄色的衣衫,带了银边的面具,更是显得冷硬非常。若不是她适才到了,自己怕是已经被那些所谓正道灭了去。他们灭了他的全家,不过只是为了你个并不存在的宝典罢了。当仇人的刀到了脖颈处,温温凉凉的感觉,他倒是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愿来世不是如此。那时的他,虽是小小年纪,却像是大人一般思虑良多。或许是他已经将人事看的透彻,他不过是一个庶子,是一个并不受宠的庶子。没有人会在意,在意他是否是活着。
这时的她,就如同神祇一般到了自己跟前。救了自己。还将自己放到了天机门。她说,这样,你才是可以真正的活着。当时的他,并不能听懂这话背后的含义。后来,他听闻,这人是君依的国师,亦是当年天机门除却君泠璃之外最为厉害之人。
之后,他拜了君泠璃为师,但却一直不曾想到,最后,自己放在了心上的人,也是师尊所爱的。最终他听闻他们成亲了,还是有了一个极为可爱的儿子,他也去见过,眉眼像极了师尊,而这性子却是和她如初一折。在人前,他总是要唤她一声师母。没人会见到他暗夜里的浑身酒气,颓然的样子,丝毫没了平日的稳重样子。只有白琉玑知晓他的心是如何的痛,并非是冰冷,只是,他愿意去温和的人,早已不在。他们之间,不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只是,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而已。
她似乎从未记得,曾经救过这样一个人,并把他送到天机门,仿佛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是他的梦而已。
之后,他听闻她和师尊都已经成神。
而师尊前世本是魔界的魔尊,自当是去了魔界,再次的做着他的魔尊。知道她喜欢梨花,便在魔界亲手种上十里。有时,他也难以想象,像师尊这般的人,虽是温和的表象,内心却是背道而驰的处处冷漠,却对着她这般的好。
他知道他们之间经历了许多,当年她失踪,师尊的苦痛他都看在眼中,论爱,他不如师尊。或许,他这也算不得爱,不过是一种渴望罢了,从小,就是众人并不在意的存在,忽的有一人出现,给了新生,自当是惦念的。
可他总是对着那日她的玄色身影不可自拔。成了执念,但他知道,执念也总是会有这消逝的一日。因为他们,永远不会有这结果。一开始,就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摇曳风吹,梨花飘下,不过这一次,顾烟波没有放手去接。只是淡淡的扯了嘴角。
见着他的翩然被清风吹起的月白衣衫,白琉玑温和的茶色眸子微闪,希望,烟波终究有一日会想开。知道,有些执念,是要不得的。只是,白琉玑眉梢微皱,只是顾烟波从未想过,是否这人,就是竹冷。因为竹冷可是从未说过,她救过烟波。可谓丝毫印象都无。他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论真实如何,烟波陷进去,已然是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