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我便是先行。”顾烟波冷声说着,就是要走。
他说的话,够多了。剩下的,便是娘娘自己的思量了。她向来不喜他人过多的帮她所安排。既然是娘娘自己的牵绊,亦是应当她自己去解。
娘娘一向待他极好,他也做的足够了。
瞥见了一眼依旧在案几处乖巧坐着的女子,顾烟波冷笑了一声。
他将自己之前那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什么熟稔,他也不会再去信,也不会再去求了。缘之一字,说来轻巧,真真遇的到了,却又是极为难割舍。
他不愿意得到一份缘,也并不在乎。
眼前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人,已经激起了他太多的心思,是以他下意识的就会去选择逃避。
灭门之时,他就已经将自己所有一切都放在了山庄里,唯一仅存着的不过是那一袭玄色的衣角。他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背叛了他的,正是他之前一直信任一直当做最为要好兄弟的人。
除却白琉玑,他不知晓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轻易左右他的想法,而他对着这种左右想法的感觉尤为的排斥。
待到那一丝月白消逝在了殿中,君言卿才是将自己一直痴痴看着的眼神收了回来。
顾烟波,居然有着一日会离着她这般的近,那是她从未想过的,可就是极快的以着现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心依旧是跳着不停,若非是这空气重依旧残留着的那冷香,她都是要怀疑自己出了幻象。不过,她悄然念着,若这是幻象的话,她倒是愿意一直活在幻象中。
一旁将一切都是看在了眼中的如贵妃,怎的不会知晓君言卿的心思。只是,顾烟波此人性子太过凉薄,可能并不适合她。
不过,情之一字,又有谁可以真正的去评判是否是适合的呢。
“卿儿可是欢喜烟波?”如贵妃在宫中浸淫了许久,已经开始极为的厌恶那说话的弯弯绕绕了。随着竹冷,她亦是开始恣意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也开始获得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舒爽之感。
竹冷,一开始她是不欢喜她的。后来,她才是真真的感受到了那冰冷外表下的温润。
或许,顾烟波也是此种吧。
此间欢喜或是悲凉也只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啊。”忽的被人说破了心思,君言卿本就是红着的脸上越发的红了。
看着君言卿,这般羞怯的样子,倒是叫如贵妃更加的好笑了。这丫头,到底是年纪尚小,想当时,自己也是着这般的年纪,却是敢于和先皇一起说了情谊。那啊,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是啊,她也不后悔,她没有做错,先皇也没有做错。
错就错在她要的太多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世上又是何等的难得。她追寻过,也迷惘过,最终也放弃过。
她爱的是皇帝,也就注定了此间不会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注定了她的青春华年要永久的在这华丽的宫墙后面。看着属于自己的良人,一步步的走向别人的宫殿,一步步的离着自己远。可偏生的却不会说着别的。
一切都因为她啊,没有选错人,却是错了身份。
如果他们只是平常夫妻,她自然可以管着,泼辣着,可他们不是,有了尊贵的身份权利和地位,就一定会消逝一些东西。世上的一切,都是公平了的。
享受了该去享受的,就要去付出所该付出了的。
之前,她也不止一次的庆幸过,自己没有生的女儿,不然,公主不论再受宠,最终也是逃不过和亲,逃得过和亲,也左不过指婚。这也就是公主所享受了的荣华之后,那所需要付出的东西。
“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国师他,太过高寒了。”君言卿蚊子般的出了声音。
她也看的出来,这夫人在顾烟波心中的地位并不低,不然向来都是以冷漠和出字千金的顾烟波又怎的会说着这般多的话,声音也是别样的温和。
是以,这般顾烟波所在乎着的夫人说破了心思,她就是有着些羞怯了,恨不得可以在地上看出一个洞,然后钻进去,躲起来。虽说宫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过一些,可她并不在意,被这别人知晓自己对着顾烟波的心思她亦是没有半分感觉,还是有些庆幸的希望这件事可以传到顾烟波的身上半分的。
可夫人不一样啊。
“若是真心欢喜,那便是要说着自己的心意的。烟波啊,太苦了。人生总是要有些甜让他尝着的。虽说烟波的性子冷了些,可心底却是极为良善了的。”如贵妃说着,眸子望着殿外有些涣散。
烟波,她也是当做自己的儿子去疼爱的,知晓了他的身世,她只是分外的觉得怜悯和心疼。
当时经历那事的时候,顾烟波也不过几岁的年纪,浑身都是血的样子,让她所不敢去想象。若是谁遭遇了此等灭门之事,怕是多半都会如此清冷,或者更甚。
“可,要如何做?”君言卿听着夫人的话,忽的就觉得脑后涌起了一股气血,让她多了几分的勇气。
“你好生做着,虽是不可进了梨园,可烟波每逢月半都是会到我这处的,到那时,你也是可以过来,一来二往的,怎的也是可以在烟波面前混着一个脸面的。”如贵妃有些兴奋的对着君言卿说着。
仿佛又是回到了年少时,自己去与先帝说明情谊的时辰。
那时,仿佛是需要很多的勇气,其实啊,缺着的也不过是一番气血罢了。
念着这小丫头,她又是多了几分年少时的情感一般。回首岁月,竟也是如此长了。
之前她也是和先帝约定了忘川河畔,三生石前,等着对方,不去喝着孟婆汤,可是自从到了皇宫中一切都变了,变得极为快,快到她都不曾想要去抓着些什么,就已经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亦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是她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