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汐一惊,这李妈只是个打扫自己院子的下人,平时自己都不大召见的人,如今许妈妈竟然与她认识,且把她叫了来,倒不知这李妈是何时见过并且搭上了这许妈妈。
她转身,看着那千华缓缓走出花厅,不一会,就把那貌不惊人、年约半百,已然因为长期弯腰打扫而腰板都有些直不起来的李妈,喊了进来。
那李妈进得屋内,先是对着那上座的许妈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接着,便满怀怨恨地瞪了一眼那满脸迷茫的若汐,瞪得若汐心里一惊,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这李妈。
许妈妈对着那李妈点了点头:“李妈,你别怕,有什么话,只管说。”
李妈稍稍挺了下腰板,这才昂起头来,又看了一眼那若汐:“许妈妈,今儿早上,老奴在园中打扫,见到若汐姑娘一大早就在那里和刘妈嘀咕,不禁多看了两眼。”
若汐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了然:今儿个一大早,自己在花园亭子间与那刘妈的对话,怕是都被这个藏在暗处打扫的李妈可听了去。
李妈絮絮地把那若汐和刘妈设计陷害无双并许诺刘妈,先给了一支赤金镶芙蓉石簪子,并事成之后再给刘妈三百两银子的事,说了出来。
许妈妈听到这里,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小口,这才拿眼睛端详着一旁亟待辩解的若汐:“说吧!可有此事?”
若汐早已想好对策:“妈妈,你怎可听这婆子胡乱咬人!且不说我与这婆子向来没什么交往,就是那刘妈,也是今儿个早上,锦烛姑娘来了之后,说到泡茶一事,她主动要求了去采那花露的……妈妈若是不信,自可去问那锦烛姑娘便是。”
李妈冷冷瞧了一眼那狡辩的若汐,转头对着许妈妈道:“许妈妈,老奴所说,句句属实,不信,许妈妈可派人去那刘妈房中搜查,那刘妈的金簪子,正藏在她枕头底下呢!”
这是有备而来咯?若汐扫了一眼那看起来似乎信心十足的李妈:“是吗?那支金簪本就是我打赏刘妈的,怎生变成了你口中的贿赂了呢?倒是奇了怪了!这么说来,你不好好打扫园子,倒是镇日里盯着主子在干嘛了?可还有一丝一毫的规矩?”
李妈一愣,没想到这若汐狡辩如斯,倒是自己打草惊了蛇。她狠狠心,一咬牙,赌咒发誓道:“许妈妈,反正我所言句句是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妈妈心里一叹,这李妈也太没心机了,句句是实又如何?如今这若汐既然说是赏赐,那恐怕以后支付刘妈银两的事,只会做得更加隐秘。
许妈妈并不是善心的人,本来唤来这李妈,也只是想看看若汐是否会心慌而已,要想凭着这李妈的三言两语,扳倒她,许妈妈是不信若汐这么好糊弄的。
因此,她微微一笑,示意那显然已是着急的李妈:“李妈,既然你已赌咒发了誓言,那可见你却是看到了那支金簪,至于这金簪是赏赐还是贿赂,这个,恐怕只有那两个当事人知晓了……”
李妈面色一白,只恨自己嘴拙,一时说不出扳倒若汐姑娘的言辞,急得面红耳赤,巴巴地张大了眼睛,一个劲地点头,想要向许妈妈证明自己并非诽谤。
若汐却是得意地心中暗笑,就凭你这个小小不起眼又笨头笨脑的李妈,还想凭着那三言两语扳倒自己,做梦去吧!
她朝着那李妈微微皱了皱眉,掩盖了心底的得意,淡淡道:“李妈,如今,你可怨不得我了。我这园子里,可容不下挑拨是非的奴才,如今许妈妈也在这里,你还是另请高就吧!”
这是明摆着,要将那李妈赶出冷香园了。李妈惶恐地看着那上座的许妈妈,许妈妈却是淡淡一笑:“再等等吧!等那刘妈回来,问过了话再说吧!”
若汐无奈,只能静静地绞着手中的丝帕,等吗?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她就不信,这不会凫水的无双,会那么好命地活着来见自己!
她干脆上前,讨好地帮许妈妈重新续了茶水,静观其变。
可惜的是,那若汐还没有安静上一支香的功夫,就见那刘妈,踉跄着跑进了这花厅之中。
那刘妈一看许妈妈正端坐于上位,那一边的若汐姑娘手下,又站着那打扫园子,和自己同住一屋的李妈,倒是吓了一跳,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生生咽了下去。
那许妈妈瞧着刘妈慌慌张张,头上发髻都跑得散乱的样子,很是厌恶,冷冷发了话:“这么没规没矩慌慌张张的样子,可见是愈发没了规矩了!这冷香园,确实需要换个姑姑来好好教导一下了!”
刘妈腿一软,就直直跪了下去:“老奴见过许妈妈,见过各位姑娘。”
许妈妈也不叫她起来,只转头对着那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到刘妈进来目中一喜的李妈,淡淡道:“李妈,如今刘妈人也来了,你可有话要问她?”
李妈顿时心中狂喜,这是许妈妈给自己机会指证刘妈的罪状呢。她赶紧敛了一礼:“多谢许妈妈!”
李妈转身,对着那同屋而居的刘妈,开了口:“刘妈,你今儿个早上,可是告诉我说在园子里捡了个金簪?”
刘妈不明所以,想起自己早上明明已经对着李妈解释过了,李妈这回怎么又问起此事来了呢?她偷偷瞧了一眼那站在许妈妈身侧的若汐姑娘,只见若汐微不可见地轻轻摇了摇头。
刘妈心知不妙,看那若汐姑娘的意思,似乎是不能承认是她给自己的,于是想了想,干脆道:“是啊!我是在园子里捡了个金簪,还没来得及上交主子呢?怎么啦?我一不偷二不抢,难不成捡个金簪还犯法?”
刘妈这话一出口,除了那若汐姑娘恨不得撕烂了这刘妈的嘴之外,许妈妈和其他众人却目光一亮,明明,刚才若汐姑娘说的是赏赐给了刘妈!
李妈点了点头,不再看向那刘妈,只对着上座的许妈妈低低道:“许妈妈,老奴该问的,该说的,都已经问清楚、说清楚了!”
许妈妈本来还觉得那李妈刚才口拙,打草惊了蛇,如今,却是对这李妈暗中赞叹。她点了点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把这刘妈给我关押下去!若汐姑娘闭门思过三日,等无双姑娘的事解决了再听候发落!”
刘妈一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疯狂地对着那前来关押自己的两个护卫,大喊大叫:“许妈妈!老奴冤枉啊!若汐姑娘,救我啊!”
只可惜,那自身难保的若汐,早已在心里舍弃了这枚棋子。
李妈看了一眼那被拖出去的刘妈,又看了一眼那面色苍白,瞬间被禁足等候发落的若汐,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箐箐,我苦命的侄女,李妈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就安心地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