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愿意,但那天洛熙荽还是同意了,让祁星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其实洛熙荽同不同意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另外三个舍友都同意并且非常喜欢祁星,在见面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
要不怎么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祁星的嘴就是专门用来哄女生的。
“哇,苗苗,你穿这件衣服真的超好看哎!这个颜色显得你特别白,而且非常瘦!”
“辛仪这件衣服很特别哎,果然眼光独到,嗯,穿上身更好看啦!不过袖口这里似乎还缺点装饰……”
“祺祺,我觉得这件粉色的比较适合你,会衬得你脸色更加粉嫩可爱!…”
洛熙荽和导购员默默退到了一边,耳朵里充斥着祁星夸张又热情的赞美声。像是一台古老的打字机,哼哧哼哧被人推了过来,然后装上永动机,开始自动打字,吧嗒吧嗒,砰,吧嗒吧嗒,砰……
等他们终于买完衣服,洛熙荽的耳朵里都有耳鸣了,祁星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并且还夹杂着电流音翻来覆去地回放…
走出了服装店,祁星带着她们走进了一家日料店。点了一堆寿司、三文鱼、小丸子……而且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买了单。
洛熙荽脸色有些不好看,严肃的盯着祁星,要给他转钱。
“好啊!”祁星答应的很痛快,“不过要先加微信!”
洛熙荽一言不发地加了祁星微信,立马转账,却惹得他一阵哈哈大笑。
在昏黄的灯光下,核桃木色的圆桌上,摆着一瓶粉白夹杂的手工干花。祁星捧着味增汤,在一丝细细升起的白雾中,眯着狐狸眼,眼尾上挑,笑着说:
“洛熙荽,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这人非常有意思…”
“明明有一身逆骨,却和一个乖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穿着校服站在台上讲话,稿子上一片空白,还长篇大论装的有模有样……”
洛熙荽的目光一顿。
祁星却不继续说了,招呼她们赶紧吃。
而洛熙荽却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高一那年……
☆
F大附中,其实不是只指高中,它包括F大附属初级中学和高级中学(也就是初中和高中(???)),而洛熙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踩着林荫道上满地灿如金河的梧桐落叶,洛熙荽背着个空书包走进了班里。她以为她是最晚到的,她以为她是最拽的,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最靓的崽点名不点三遍绝不会出现。
时兮就是在班主任点名点了三遍放学铃声都响起了的时候踩着鎏光进来的,最拽的崽。
下午五点的斜阳像是一层金漆,刷的一下子全部喷绘在了突然出现的人身上,于是这人便变得流光溢彩绚烂夺目。时兮懒洋洋地将掉到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但头发太滑,刚夹到耳后立马又溜了出来,毛茸茸的,俏皮又可爱。
时兮似是不耐烦地眯了一下眼,逆着光懒洋洋地喊了声报告。洛熙荽忽然就想起了那条老巷子里一位老奶奶门前的大黄猫,脸盆大的脸,每天洛熙荽路过时,都会仰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太阳叫一声“喵~”
班主任是个头发中分,穿着别扭西服的中年男人,因为第一次当班主任,本身性格有些怯懦,看到时兮的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
“进……进来,同学你就是时兮吧,来,给大家……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因为时兮的气场,面对班主任窘迫的模样,全班竟没人起哄取笑。
时兮往里迈了两步的腿,径直停在了那,然后九十度转身,从讲台上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时兮”二字,大气磅礴、霸道又潦草地凌驾于一旁的“欢迎新同学”和“莫”字之上。莫,是班主任的姓氏。
洛熙荽一直以来空洞又迷茫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在“时兮”两个潦草的大字上,忽然就被充满了。
时兮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洛熙荽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洛熙荽这才注意到,时兮全身上下空无一物,开学第一天,班里所有同学的桌上都放了作业和笔,唯有她,桌面干干净净,那层蜡甚至还反射着金色的鎏光,灼目刺眼。
将椅子往后拉了半步,时兮的大长腿在桌子底下有些憋屈的交叠着。时兮似乎很难受地在椅子上挪了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真知棒,一根递到了洛熙荽面前,是香橙味的。
“要吗?”时兮的脸对着洛熙荽,洛熙荽发现这女生的眼睛像玛瑙一样,剔透又纯粹。
“嗯,谢谢。”
……
“陪我去学生会面试吧?”时兮说。
“嗯?你要去学生会?”
“学生会督导部不是专门负责查迟到早退的吗,打探进敌人内部就能掌握第一手资料了!”
洛熙荽莫名其妙的陪着时兮进了学生会督导部,然后开始第一次逃课,第一次看漫展,第一次打台球……以及第一次打架。
直到那天傍晚,下着暴风雨,整片天空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漆黑,时兮背对着她,双眼凝望着局促的雨幕,漠然道:“我要走了。”
“走哪里去?”
“另一个世界。”
第二天,时兮没来学校,从那以后洛熙荽再也没见过她。
洛熙荽的叛逆逐渐收敛,就像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青春期,可是在那片光阴里长出的反骨却一直扎根在心里。
纵然她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个世道,心里却始终有只小兽在嘶吼。只不过洛熙荽的自控力实在太好,才会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乖学生,好孩子。
……
第二天洛熙荽就把班委里的女生们叫到了一起,想着开个短会商量男生节该给男生们准备什么惊喜。
谁知道洛熙荽还没开口说明主题,宣传委员王乔乔就打着哈欠抱怨开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平时上面有任务就当甩手掌柜,这到了表现的时候,就把大家聚一起给你当免费苦力哦?”
其他几个和王乔乔玩的比较好的班委也附和着小声叨叨,“就是啊,之前的优秀班级评选还有教室装扮大赛什么的可没见某人这么上心,这不过就是过个男生节,居然就一大早拉人起来开会了…”
“班长呗,有官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