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热,风平树静。钟离瑾与贾石头回到山洞前,钟离瑾在一旁以木枝为剑,练习当初爹爹教的剑法。贾石头在一旁烤着狼肉,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钟离瑾剑法奇妙,宛若惊鸿。衣衫虽为破旧,依然翩然若仙。贾石头看得入神,忘了手中在烤着狼肉,心道:她不属于幽狼谷,总有一天会离去的。她在苦练武功,就是想早日出谷。如果它一直留在幽狼谷该多好,每天早上醒来都能见到她,每天和她一起打猎练武,每天听她喊自己石头师兄,就已经足够了。
贾石头知道,如果她不是被师傅掳来,她将会有另一种人生。如果她不是被狼群所阻,她早已离开了幽狼谷。贾石头心中盼着她能晚一天出谷,或者是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钟离瑾练剑累了,走到贾石头面前,拿了一块烤肉放在嘴里,说道:“石头师兄,你烤的肉越来越好吃了。”
贾石头挠挠头,憨笑道:“真的吗?等一下,我给师傅送去一些。”
钟离瑾道:“师兄,你在这多烤些肉,我去给师父送去。”
钟离瑾将几块烤肉放在一大片树叶上,送到了山洞前的石头上。忽然,听到山洞里司徒空的声音,说道:“是瑾儿吗?”
钟离瑾被吓了一跳,急忙应道:“是我,师傅。今日我打死了一匹狼,特来孝敬给师父。”
司徒空道:“送进来吧!”
钟离瑾心中一怔,寻思道:自己在幽狼谷已然六年,却从未和石头师兄踏进过师父所居的山洞。钟离瑾心中茫然无措,不知师傅是何用意。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是一步一步的走进山洞。钟离瑾见山洞里光线昏暗,越往里走越是阴森。钟离瑾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只是小声地喊道:“师父,师父。”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为师在这里。”钟离瑾转过身去,见不远处有一张石床,床上盘膝坐着一人,头发凌乱,衣衫破旧,正是司徒空。
钟离瑾急忙双手将狼肉举向前,道:“师父,这是石头师兄为你烤的狼肉。”
司徒空轻道:“放下吧。”
钟离瑾见师父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似乎是受了内伤。钟离瑾急忙将狼肉放下,转身离开。忽觉得背后有一人抓住她的手,钟离瑾回头望时,见正是师父司徒空。钟离瑾吓得“啊”的一声大惊失色,急忙向外跑去。司徒空见钟离瑾容色绝俗,身姿曼妙,一把将钟离瑾抓住,推倒在石床之上。钟离瑾连忙急呼:“师父,不要,不要......”司徒空一步一步向钟离瑾走去,他的身体挡住了射来的光线,让整个山洞显得阴森诡异。钟离瑾身体不住地向后退缩,直到碰到冰冷的石壁。
司徒空身体慢慢向前移动,只听他突然“啊”的一声,口中缓缓吐出鲜血,胸前探出一把尖刀。司徒空转过身去,见贾石头站在身后,手上沾满鲜血,不住地往后退。只听贾石头口中喃喃地说道:“不要伤害师妹,不要伤害师妹!”
司徒空大怒,右掌高高举起,骂道:“你这个畜生!”
钟离瑾知道师父武功了得,这一掌下去,定会要了石头师兄的性命。钟离瑾急忙从石床上跃起,一掌向司徒空的后背的尖刀推去。司徒空受了一掌,站立不稳向前跌倒,压在了贾石头身上,身上的尖刀又入身体寸许。贾石头将司徒空推开,见他双目紧闭,似是已死。钟离瑾、贾石头二人向后退去,坐在石床之上,惊魂未定,大喘粗气。这时,躺在地上的司徒空突然双眼一睁,凌空跃起向二人抓去,二人一个左闪,一个右躲,让司徒空扑了个空。钟离瑾急忙从司徒空后背拔出尖刀,向司徒空的后颈砍去,连忙砍了十几刀。司徒空鲜血直流,抽搐了几下,伏在了石床上一动不动。钟离瑾还是害怕万分,又向司徒空的后背连刺十几刀,这才住手。钟离瑾手握尖刀缩在一旁,静观司徒空的身体。若他再有异动,自己若不能挺刀自保,那便撒腿就跑。
过了一个时辰,司徒空还是一动不动。钟离瑾与贾石头对视一眼,心道:这次师父真的死了。又过良久,贾石头起身抱起司徒空的尸身向山洞外走去,钟离瑾道:“你要干嘛?”
贾石头道:“他是师父,他现在死了,我要将他埋了。”说完之后,贾石头将司徒空的尸身抱道山洞外面,他捡起一块坚石在地上挖坑。钟离瑾一直手握尖刀跟在他不远处,默不作声。见贾石头将坑挖好,再又将司徒空的尸身放进去,匆匆埋了。钟离瑾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心道:师父是坏人,师兄也不是什么好人。正是因为他们师徒俩自己才会被掳至此,一困就是六年。现在师傅已死,漫天群狼也拦不住我,明天我就下山寻我爹爹和娘亲。
贾石头道:“师妹。”
钟离瑾立刻挺刀护住自己的身体,道:“你要干嘛?不要过来!”
贾石头急道:“师妹,你不要误会,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钟离瑾道:“呸,师父是大恶人,你是小恶人。是你们害得我在这破山谷一呆就是六年,现在师父被我杀了,我还要杀了你。”钟离瑾说完一刀向贾石头刺去,正中贾石头的胸口。贾石头站立不住,缓缓倒下。钟离瑾又一脚踢出,将贾石头踢翻在地。
钟离瑾欲挺刀再刺贾石头之时,见他左肩鲜血直流。原来,在山洞里钟离瑾一掌向司徒空的后背的尖刀推去,司徒空跌倒压在贾石头身上,尖刀透过司徒空的身体刺入了贾石头的左肩。刚才钟离瑾又刺了他胸口一刀,一时之间钟离瑾对他又是愤恨,又是感激。
钟离瑾的刀悬在半空,却刺不下去,钟离瑾转身走到山洞口,又回过身道:“现在这个山洞是我的,你不许踏进来半步。明天我就下山,以后不会再回幽狼谷了!”钟离瑾转身走进山洞,留下贾石头一人躺在地上。夜幕已至,月明风息,寂籁千里。
日出东方,山洞微亮。钟离瑾走出山洞之时,回头向石床望了一眼,心道:这是昨天噩梦的地方,昨晚竟然在这睡了一宿。钟离瑾眉头轻皱,见石床下野草堆中似有什么东西。钟离瑾走到石床旁,蹲下将野草扒开,见是两本沾满灰尘的书。一本书上写着《毒经》,一本书上写着《心经》二字。钟离瑾将《心经》胡乱翻了几页,心道:这是师父的武功秘籍,其中几招师父确实教过。与书中所载的招式相比,自己学的只是皮毛。钟离瑾又将《毒经》翻了几页,见书中用毒解毒手法相当奇特,钟离瑾轻声道:“《心经》可以助我武功大进,不可不学。至于《毒经》所载之丰,日后行走江湖必能用上。”
钟离瑾将《心经》打开,一招一式开始练习。直到下午,钟离瑾觉得腹中饥饿,这才走出山洞。钟离瑾见不远处的贾石头倚石壁而睡,肩上和胸口所受之伤,也已简单包扎过了。钟离瑾又见身边的一块石头之上放着几块烤熟的狼肉,心知定是石头师兄所为。钟离瑾将狼肉吃了,又回到山洞里继续练功。钟离瑾说第二日就会下山,却因意外得到两本武功秘籍,而迟迟没有下山。贾石头虽然疑惑她为何没有下山,却又不敢多问,心中只盼着她能在幽狼谷里多呆一天算一天。
三个月后,钟离瑾已有小成,她将《心经》所载武功铭记在心,将书丢给了贾石头。这三个月内,贾石头每日都给钟离瑾送来食物,狼肉吃完了他就去打猎,打不到猎物,他就去摘些野果送来。钟离瑾日日在山洞里练武,只有饥饿之时才会出洞。三个月内,师兄妹二人从未说过半句话。又过三个月,钟离瑾将《毒经》背得滚瓜烂熟,书中所载毒物毒虫,她大多没有见过,只得将其记于脑中,以便日后之用。钟离瑾心知单凭自己苦练武功再难有大进,她想即刻下山,回到关中,回到钟离世家,寻找爹爹、娘亲,还有哥哥。
钟离瑾将《毒经》藏在衣袖,心道:《心经》留给石头师兄即可,《毒经》是万万不能留给他的。他天性善良,学了《毒经》,将会成为第二个师父怎好。钟离瑾走到贾石头面前,道:“我家遭遇突变,我爹娘和哥哥生死不明,我要下山去寻他们。今日,我们师兄妹二人就此别过,这六年多来谢谢你的照顾。”
贾石头道:“你......何时回来?”半年以来,师兄妹二人从未说过话,贾石头已是口齿不清了。
钟离瑾道:“幽狼谷是我受难之地,我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贾石头“哦”了一声,无限失落皆在神情之间。
钟离瑾与贾石头别过,独自出谷。面对满山狼嚎,钟离瑾施展轻功穿梭于山林之中,直到山腰方才停下。钟离瑾停在山腰之间,见山脉起伏连绵千里,不禁叹道:“江湖之大,何处才是我容身之所?爹爹你在哪里?娘亲你在哪里?哥哥你在哪里?”良久之后,才走下山去。
钟离瑾在江湖上行了三个多月,一路上向人打听关中怎么走。一日,钟离瑾走到一个空旷无人之处,见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钟离瑾见土地庙旁有一颗小树苗,小树苗上刻了奇形图案,觉得似曾相似,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细看之下,钟离瑾才恍然道:“这是钟离的‘钟’字,是以草书写成,我才一时不识。钟离瑾想到爹爹曾告诉过哥哥和自己,一旦走失找不到家,就在所经之处刻上一个钟离的“钟”字。“钟”字第一笔画就是所指方向。钟离瑾知道这个暗号,却不知是爹爹刻的,还是哥哥刻的。当然她更希望是哥哥刻的,那样至少知道哥哥他还活着。钟离瑾在小树苗上也刻了一个“钟”字,字体歪歪斜斜,犹如八九岁的孩童所写。钟离瑾按照暗号所指方向寻去,行了两个月有余,离目标越来越近。一日,她在一处老房墙角处寻到钟离世家的暗号,看字迹似是两三天之内所写,钟离瑾按照暗号所指方向继续寻去。这段时间钟离瑾身上没有银两,她从不去客栈酒楼,而是以打猎为食,或以采摘野果果腹。她的衣衫破旧,极像乞儿,却从来不干乞儿所干之事。她生性倔强,就算几天没饭吃,也从来不让别人施舍。钟离瑾走到平旷荒野之处,见荒野之间有一株老树,她在老树上看到一个“钟”字,这个“钟”字写法相当奇特,第一笔画并不指向东南西北,而是指向地下。钟离瑾想到:暗号所指地下,难道是让我在这树下等他?
天近黄昏,钟离瑾又累又饿,倚树而睡。月明星稀,荒野寂静。不远处走来一人,脚步轻盈,轻功极佳。钟离瑾在睡梦之中,忽觉面前站着一人,她急忙出掌攻向对方。来人见招拆招,游刃有余。苦战对方不下,钟离瑾情急之中使出一招钟离长拳。钟离长拳是钟离世家的成名绝技,钟离瑾并没有学过,她只是见钟离彦昭使过,心急之下,竟可以打出七八成之像。对方见钟离瑾一招长拳打出,并未伤到自己,身体却微微晃动,惊道:“你是瑾儿吗?”
这一问如晴天霹雳,非同小可。钟离瑾放下攻势,见对方身形极其熟悉,细看之下不由惊道:“张行叔叔。”
原来来人正是张行,他在江湖中寻找钟离兄妹,六七年来从未间断。两个月前,他在自己留下暗号的地方看到有人同样留下此样暗号,他猜测此人不是钟离瑾,就一定是钟离望。他将人引到荒野之地,若是敌人也可早些发现。张行见来人正是钟离瑾,又惊又喜,道:“瑾儿,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钟离瑾道:“当时我被怪人掳去,带到一个山谷之中。山谷四周都是连绵群山,山上有狼群出没。我被困在山谷,一呆就是七年。”
张行听过,神色黯然,轻道:“瑾儿,你受苦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度过的?”
钟离瑾道:“我在山谷之中,拜那个怪人为师。希望早日学成武功,早日出谷。”
张行惊道:“你拜了毒手疯怪为师?”
钟离瑾问道:“张叔知道师父?”
张行道:“当日你被怪人掳去,我追赶不上。便一直在江湖上打听怪人的下落,最后才得知他就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毒手疯怪司徒空。他在江湖上消失甚久,原来躲在了山谷之中。前两年还听说他在江湖上出现过一两次,我赶到之时,已经无影无踪了。最后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样。”
钟离瑾道:“师父确实在人间消失了,他已经死了。”
张行又是一惊,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钟离瑾只说是自己师兄妹二人误杀,却只字未提司徒空欲侮辱自己一事。
张行叹道:“司徒空恶有恶报,该有此一报。没想到他最后死在自己徒弟手中,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吧。”
张行与钟离瑾七年未见,此时钟离瑾已长得亭亭玉立,神情之间与其母上官依云颇为相似。不同的是上官依云多了几分娇柔,钟离瑾多了几分英气。
张行从腰间取下一袋干粮,道:“瑾儿,你饿了吗?吃些干粮。”
钟离瑾接过干粮,未发一言。张行脱下外衫,钟离瑾神色紧张,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张行将外衫平铺在树下,道:“瑾儿,你先在此将就休息一晚,叔叔为你守夜。明日一早,我带你到集市之上做几件新衣裳,之后我们就回关中。”
钟离瑾问道:“我爹我娘,还有哥哥,他们是否平安?”
张行道:“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们,今晚早些睡吧。”
七年未见,钟离瑾不知张行是好是坏,她一夜都保持高度警觉,未敢真正睡去。张行一直为钟离瑾守夜,直至天亮才小睡一会。天色大亮,张行带钟离瑾来到集市,他们走进一家裁缝店,女掌柜上下打量钟离瑾,叹道:“可惜,可惜。如此的美人坯子,竟没一套好衣裳。”
张行道:“店家,为我家小姐选几件衣裳。”说完,张行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女掌柜见了银子,眉毛都快跳了起来,喜道:“好勒,保证让二位客官满意。”女掌柜挑了一件粉色衣衫,拉着钟离瑾进了内室。当钟离瑾推开内室门走出来之时,店内男女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看着钟离瑾。只觉她一身土气尽皆褪去,一张绝美脸庞让山河为之失色,日月为之颠倒。女掌柜在旁直呼:“世间竟有这般天仙似的人儿。”
张行道:“店家再包三件。”钟离瑾与张行走出店门,街上男女尽皆相望,谁都没想到进入店里的乡下姑娘,竟长得如此之美。钟离瑾低下头来,与张行快速穿过人群。
钟离瑾随张行回到关中,走到离钟离世家不远的山坡。钟离瑾见满山都是坟墓,久久不能说话。张行走到一座坟前,坟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一字未写。张行道:“当年那场血战,庄主战死,夫人不知所踪,少爷下落不明。眼前这座坟墓就是庄主之墓,墓碑上的字等着你们兄妹来写。”
钟离瑾听过之后,脑袋嗡嗡直响,面如死水,心中有千句万句要问,口中却是说不出一句。她望着张行,期待他说爹爹还活着,眼前这座坟墓不是爹爹。许久之后,钟离瑾逐渐失望,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行道:“钟离世家除了你我主仆二人尚在人间,还有夫人、少爷以及断手的钟离冬下落不明,其他的一百二十七口都在这里。”
钟离瑾在爹爹的坟前磕了三十多个响头,转而起身从包裹里取出长剑,在石碑上刻下“先父钟离彦昭之墓”,钟离瑾欲在石碑下方刻“不肖女钟离瑾立”之时。张行急忙道:“不可在碑上刻你的名字,以免让仇人知道你还活着。他们若知道你尚在人间,一定会对你不利。”
钟离瑾道:“张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武功高强,怎么会......”说到此处,钟离瑾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行道:“钟离世家祖传有一把乾坤宝扇,传说扇中藏有武功秘籍和前朝宝藏的藏宝图。不知这个消息为何会传入江湖,武林三害纠集一帮武林败类前来夺扇。庄主提前得到消息,请三位结义兄弟前来相助,没想到慕容龙图、端木棋良、宇文寒肃三个狗贼竟然和西门流风勾结,联手谋害了庄主,血洗了钟离世家。”
钟离瑾呆呆的看着钟离彦昭的坟墓,一言不发,微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更添几分悲凉。
“当年你被毒手疯怪掳去之后,我在附近寻了你三日三夜。我想你若有机会逃脱,一定会回家。我就先回到了钟离山庄,我回到山庄之时,见山庄上下没有一个活口,尸体满地,鲜血未干。我用了七日将钟离山庄一百二十七口全都葬在此处。这满山坟墓,就是慕容龙图、端木棋良、宇文寒肃、西门流风的罪证。”张行道。
钟离瑾紧咬牙道:“慕容龙图、端木棋良、宇文寒肃、西门流风,我早晚会杀了他们,为爹爹和族人报仇!”
张行道:“庄主生前将乾坤扇交给了我,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乾坤扇的主人了。”张行说完,从袖中取出乾坤扇交给了钟离瑾。钟离瑾接过乾坤扇,道:“爹爹和族人因此扇而亡,所有祸根皆是出自于它,如此罪恶之扇,不要也罢。”钟离瑾说完,将乾坤扇掷在钟离彦昭墓前,右手却在一直发抖。
张行急忙将乾坤扇捡起,躬身递到钟离瑾面前,道:“庄主为护此扇而亡,族人为此扇而遭屠戮。此扇不光关系到钟离世家的安危,还关系到天下百姓的命运。请小姐收好此扇,好好保管。若此扇落到贼人手中,恐会引起天下大乱。”
钟离瑾目视张行,见他的态度坚决不可逆转。停顿良久之后,才接过乾坤扇,张行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钟离世家的武功,助你早日复仇。这满山遍野的冤魂,能否为他们讨回公道,全系在你一人身上。”
钟离瑾知道:如今哥哥下落不明,自己成了钟离世家的唯一传人。这份荣耀和责任将由自己来背负。钟离瑾道:“既然乾坤扇中藏有武功秘笈,我们何不取出来练习。江湖上很多人都想得到乾坤扇,扇中的武功一定非常厉害。”
张行道:“我也曾想打开乾坤扇,取出藏在扇中的武功秘籍。但是乾坤扇的秘密只有庄主一人知道。庄主去世之后,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打开乾坤扇了。”张行说到此处,略一停顿,又道:“我在钟离世家的密室,寻到云剑和钟离世家的武功秘籍。武功秘籍记录着钟离世家的剑法、掌法、拳法、轻功、内功,这些你都要学。还有我的千叶银针,你也要学。只有你早日练成武功,才能为庄主和族人报仇。”
钟离瑾轻轻跪在钟离彦昭的墓前,道:“爹爹,我一定练成武功,为你和族人报仇,还要寻回娘和哥哥。”钟离瑾在爹爹墓前又磕了三个响头,扭头对张行道:“我们住在钟离山庄,等娘和哥哥回来可好?”
张行道:“不行,如果我们住在钟离山庄,容易引起仇人的注意,你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当年没有得到乾坤扇,一定会从你身上寻找线索。我在钟离山庄留下暗号,若夫人和少爷回来了,一定会通过暗号找到我们。”
钟离瑾轻道:“张叔,我们不住在钟离山庄,我们住哪?”
张行道:“我在洛阳城外买了一处大宅,你我主仆二人就到那里居住。如果夫人和少爷看到暗号,一定会到洛阳来找我们。小姐,从今天起,你必须化名,不能以真姓名示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钟离瑾道:“张叔,就依你之意。”
张行道:“小姐,你虽是女儿之身,但武学天赋超于常人。当年少爷从马上跳下,就是为了让你能够逃生。少爷心里明白,能够为钟离世家报仇的只有你,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钟离瑾知道家族命运将由自己承担,自己必须好好活着,还要勤练武功,早日为爹爹和族人报仇。
日近黄昏,倦鸟投林。张行在墓前演练了一遍钟离剑法,钟离瑾在旁练习。直至目不能视物之时,张行点上火把,二人趁着夜色回到钟离山庄。
一别七年,钟离瑾走进家门,只觉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一桌一椅都非常亲切。离家之时,钟离瑾只有九岁,如今仿若隔世。钟离瑾走到爹爹娘亲的房间,想到爹爹变成了一座孤坟,娘亲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不禁悲从中来。站在爹爹的墓前,钟离瑾心中只有愤恨和报仇。如今回到家中,彻底击碎了她表面坚强的心。
钟离瑾站在走廊,望着院中。月色皎洁,冷风凄凄。自己与哥哥在庭院中追逐打闹的场景如在眼前。钟离瑾心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张行走到钟离瑾身边,钟离瑾轻道:“张叔,我想在家中为爹爹和族人摆上灵位,遥祭一二。此次移居洛阳,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故里。日后大仇得报,必再风光大祭。”
张行道:“是,小姐,今晚就刻灵位,钟离世家一百二十七口,不忘一人。”
月光如水,满院皆辉。微风乍起,轻拂院中杂草。钟离瑾与张行刻了一夜的灵位,直至天明方才入睡。前路茫然,步步维艰。钟离瑾只能凭一人一剑,独战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