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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谴降临

月光下,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孤坐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连同他银白色的长发,还有一旁银白色的长刀,一同照的闪闪发亮。

江上涛声阵阵,江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沙地,水花沾湿了他的裤脚,他也毫不在意。

“我迟到了吗……”另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远远地却看到那把冰冷的长刀,心也不由地冷了下来,脚步也越来越慢,说话也变成了试探。

“没有。”

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只能是相对无言的沉默,明明都已经准备了千言万语,可当看到对方后,却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发男子始终只是凝视着江面,他多想转过头看对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可他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他缓缓地低下头,银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温柔地垂下,慢慢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表情。

“为什么……”白发男子终于开了口,可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是人,那种痛苦,你不会明白……”对方终于说出了那准备了很久的台词,可却在说到一半时便已经泣不成声,他终究无法扮演这个冷漠的角色,终究无法在这个人面前毫无感情地诉说他的一切,除了哭泣,这是他唯一的语言。

白发男子听着他的哭泣声,脸上也缓缓划过两行泪水。

静寂的夜空下,飘散着他的哭泣声。

许久,他止住了哭泣,话语中带着哽咽。

“我……好难过……”

八年前,一种从天而降的未知生物,夺走了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的地位。它们之中,或是体型庞大,或是动作迅捷,甚至可以,变化成人。这些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失去生存的权利,而成为其果腹之物。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能以“怪物”、“妖魔”之类的称号称呼它们。直到事发之后两年,政府才正式确定了它们的名字,作为这个世界对人类一切恶行的警告与严惩,其名为:

天谴!

天谴的出现成为了世界的噩梦,起初,在军队的四处围剿之下,人类尚且可以正常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怪物变得越来越强大,枪械子弹之类的武器显得越来越羸弱无力。于是,人类决定效仿古人的城墙,在城市的边境用大量的钢铁,像架桥一样建造出铁制的墙壁,在墙上架设重武器,配备大批士兵日夜巡逻坚守,来勉强确保城中生活的安宁。

然而不知何时,怪物又突然拥有了变化成人形的本领,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可以变成人,变成什么人,又是如何变成的,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虽然目前人们都同意“天谴吃了某人就能变成他的样子”的说法,却没有任何依据。

但这种事确实发生了,一边要固守城防,一边又要在城内四处奔走,士兵们逐渐分身乏术,而另一种战斗力量也开始被人们重视起来。

魔法师。

没错,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虽然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种古老的力量早已淡出人类的视野,但它依旧存在于世界之上,并且当灾难降临之际,它也随之复活了。

“同学们,请看着你们面前的这件风衣,从穿上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真正成为了一名魔法战士。不要抱怨它的兜帽挡住了你们的双眼,不要憎恨他的外观掩盖了你们的身形。挡住眼睛,是为了让你无法看到旁人鄙夷的目光,掩盖身体,是为了让你彻底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没错,从今日起,你们将不再为人,在那兜帽之下、风衣里面,只是一个为杀戮而生、为战争而活、无血无泪的人形怪物!”

“我知道,在你们这127个人里,至少有60%,都和我一样,无父无母,还有30%,你们的双亲都远在异乡,至于剩下的10%,都是家境贫寒,受尽欺凌的孩子。我们憎恨命运,诅咒上天,因此在旁人眼里,我们心理阴暗,性格孤僻,思想偏激,手段残忍。所以,我们受人白眼,被人唾弃,不过不用担心,这个学校里,没有所谓的‘旁人’。在这里,没有地位高低,没有出身贵贱,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舍弃的可怜之人,但我们要让这个世界,记住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们是英雄,也是怪物,我们是身负骂名的英雄,我们,是拯救世界的怪物!”

这是去年的开学典礼上,被公认为“全国魔法专业第一的大学”的星都辰月大学(简称“辰大”)的校长单独把魔法专业的学生留下,对他们发表的演讲。也许在他自己眼里,这番演讲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但他却不知道,在他卖力演讲的同时,台下的凌萱早已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双手生刀,将他碎尸万段。

魔法师不是怪物,我也曾经见到过,一个有着很温柔的笑容的魔法师。

我也记得他的名字。

他生活在梦都,隶属于一个名叫“猎人”的组织,武器是一把刀身长两米有余、刀柄大约半米的长刀。虽然他第一次出战时年龄太小,实际上并没有使用魔法的资格,却又因为他出色的实力被授予特权,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独自一人击败天谴的人,并因此名扬天下。

他叫陈子月,被世人称为“救世主”。

也许传说还不足以让一个女孩为他神魂颠倒,但如果在不久之后,那个传说里的人突然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时候……

他从怪物的利爪之下救出了她,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她看到了他的笑容,只有一瞬间,但很温柔……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世人传言中那些孤僻冷血的魔法师,似乎,也很可爱……

她把这件事写进了一个笔记本里,每每翻开笔记,凌萱的脸颊都会微微泛红。

突然一个人从凌萱身边走过,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飘进凌萱的视野,凌萱马上“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

又有一个人拿着一沓表格跑进教室,对着白头发的人挥手:“陈子云,过来一下。”

没错,白发人叫陈子云,和凌萱心中英雄的名字,仅仅差了一个字。

陈子云转过身,银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起,像鞭子一样甩在了凌萱脸上。

凌萱强忍着怒火,他早就对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只不过一直埋在心底,没有爆发罢了。

为什么讨厌?

因为名字!

也许听起来很可笑,泡沫国十五亿人,其中重名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仅仅因为有个英雄叫“陈子月”就让全天下名字中有“陈子”两字的人改名不成?

凌萱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她讨厌陈子云,也不仅仅是因为名字。

陈子云走到叫他的那个人身边:“什么事?”

“我们学校最近有个活动,希望你……”

“与我无关。”

陈子云扭头走了,凌萱冷笑了一声,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凌萱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主动和别人说一句话,没有伸手帮过任何一个人,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活动,即便别人和他交谈,他也是一句“与我无关”或者“与你无关”就扭头走开。

这也是凌萱讨厌陈子云的原因之一。

准确的说,不管是名字、性格、还有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只要是关于陈子云的,凌萱都讨厌。

但凌萱并不会站出来和他大吵一架,讨厌的人一走,凌萱又会随手翻开她的笔记,身体轻轻地斜倚在窗边,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女孩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宛若童话世界的女神一般,清纯而又圣洁。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女神,心底里竟然还藏着小女孩的心思呢?

陈子云走后,那个拿着表格的人又走到凌萱面前:“那个,凌萱同学……”

他叫涵煜,是这个班的班长,同时也是魔法专业的第一名。

“什么事?”

涵煜看着凌萱的笔记本:“这个,是日记吗?”

凌萱又“啪”的一声把笔记合上:“与你无关!”

不是凌萱在模仿陈子云,这句口头禅她已经用了好多年了,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尤其是遇到陈子云之后,她才发现,好像自己也一直是这样与人说话的,而且这种说话方式竟然如此的……令人讨厌!

而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从父母先后抛下她一去不回之后,凌萱就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拒人千里,算下来,七岁到十九岁,十二年了。

也差不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习惯了对任何人都说一句“与你无关”。

凌萱讨厌陈子云,但有时候,自己和他,真的很像……

“呃……”涵煜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个,请问,你是留守儿童吗?”

莫名奇妙的问题!

凌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她也不想去明白:“不是!”

“嗯?”涵煜有些诧异,虽然凌萱的声调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涵煜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怒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凌萱的话语里听出感情。

“我是孤儿。”

“对不起……”涵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凌萱的毫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生气,但毕竟学校的任务在身,他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们学校有个活动,希望你参加一下……”

“什么活动?”

涵煜在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们学校要举办一场‘亲子相逢’,就是把那些留守儿童的父母接到星都来,和孩子们相见,然后一起在学校过年……”

“你说什么?”

“就是……‘亲子相逢’啊……”她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亲子相逢……”凌萱低头咬了一下嘴唇,又抬头看向涵煜:

“我有个父亲。”

“这样啊……”涵煜并没有因为这前后矛盾的语言感到诧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凌萱也一样,有些事终究是说不出来的。

他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凌萱:“那你和他商量一下,这周五前把这个表格填好交上来,更具体的以后会另行通知。”

凌萱接过表格,表格上面的“联系方式”一项,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眼。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当电话拨通的铃声响起时,她的手仿佛触电了一般颤抖了一下,手指惊慌地伸向挂断键,却又在即将碰到屏幕时停了下来。

她艰难的把手机举到耳边,艰难地张开嘴: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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