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墨的深夜,虽是春季,却夜凉如水。
市区的霓虹灯照亮了每寸土地,绚丽的夜景,说不出的迷幻。
而此时,S市,市区之巅。
建在沧澜山海湾处,唯一的岬角的悬崖上,那是全市最高的顶尖大厦天台。
几个非人非兽前围着一名男子。
而上面是一个慵懒散漫斜倚着栏杆,穿着红色劲装的女人。
她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容颜邪魅倾城。
“言,你可知背叛我的后果是什么?还不快束手就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放心,我已经把你的墓地选好了,悬崖下的深海,就是你的墓地……”
为首的那名男子浓眉大眼却意外的好看,只是眉眼间有些许煞气,却不会因此影响了整个五官,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一干手下间尤为突出。
谁也想不到杀手界的王,会为S市市长的儿子陆纪做事。
除了S市,全球早已被上古凶兽统治,同样,又被外侵物种入侵。
这是本市市民人人皆知的事。
这里,是人类的一片净土。
或许还有遗留的幸存者,某片土地某个宗教的归隐生息的居所,杀手们也在这次大战中流离失所,死的变成了同类,生的分散各地。
这是一场,淘汰者、狩猎者、守护者的游戏。
身处在S市市民,可以不知道言这个煞星,却不能不知这个市长长子。
看中一切人才,在他的眼中只有权位和利益,将不少精英揽入下怀,在他看来,凡是不服从他命令的。
一个字,死。
“哦?大少爷这是不打算装老好人了?”女人手持酒瓶时不时的仰头喝着酒。
红衣女子俯视着一众抬头看着她的人。
又转头看向站在陆纪后面的一排兽头人身,人身说不出的诡异。
她了然的笑了:“陆先生,真没想到,你竟然依照那单子与自己的团队研制出了第二批兽人?”
“哼,这批兽人可以让我统治全国,到时候谁敢阻我?区区一个市长长子,那又算得了什么?”
“废话不说,吃我一子弹。”
瞬间,陆纪的脸色漆黑如墨水,抬起手。
“嘣!”
子弹与言擦肩而过。
“这兽人研究可是艾尔博士亲身实践以自身为媒,将感悟和配方写在身上留给世人的,他可真是泉下无知,无辜躺枪。”
“可惜他那是半成品而已,真正的成品是全部以兽态出现在人面前的。”
言一步跳下台阶,吓得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她邪魅一笑:“艾尔还曾对我说,一只兽人可抵一支军队。”
“所以……兽人必须死。”
“呵,是半成品又怎样,那方子还在我身上,假以时日必定能研究出完整的兽人来。”
“既然一只兽人能抵一支军队,那么一支兽人是否能毁灭天下?”
“可我呐,就是看不惯你那嚣张的态度,还有那目中无人的眼神,所以,毁了这天下前,我会先把你灭了!”
言把手中的空酒瓶往后随手一扔。
咕隆隆的滚到墙角。
她不以为意的看着陆纪,“所以你得知我会威胁到你时,就派人来暗杀我?暗杀不成还想用芯片试图移植到大脑,操控我的心?”
“你怎么知道?!”
“嗯……你猜猜看?”
语罢,在大家还没所察觉到的时候,言从背后取出了一把特制手枪,对准了陆纪,扳动扳机。
“嘣!”
弹出空气的声音,随后一片诡异的安静。
“纳尼?没子弹了……”言诧异挑眉看着手中的手枪。
这才想起,前几天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度假,没来得及换枪存子弹,于今就碰上了这茬。
她的自制手枪小而精巧,一般都是一小袋子弹配上一把小枪,用完就扔,扔了就换,自然养成了没随时换子弹的习惯。
算是头一回栽到自己头上了。
吁——
陆纪吹响了口哨。
“吼!”
几个兽人听到命令,立即执行。
刺啦——
一个兽人用钢铁做成的刺爪穿过言的要害,红色的衣衫染上了暗红色的梅花般的血迹。
“什么?你无心?”陆纪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被掏空,突突冒血的言,却没有心脏的出现。
那句你为什么还会活着被陆纪咽回肚里。
突然另一只兽人见血失控,刺爪将言的肚子穿透,肠子自然顺着被拉了出来。
陆纪见到这种场面,转身恶心的吐了一地污秽。
很好,这就是半成品的缺点,见血发狂,兽面人身,不易控制。
言的身体传来锥心之痛,生命消逝的瞬间,她摸出裤兜的一小包白色纸袋。
用尽仅存的力气,大手一挥,泛着荧光绿的粉末飘落在没有防备的陆占身上。
“滋滋——”的声音代表身体被融化的迹象,瞬间化成一滩黑色血水,那人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她便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兽人们如同野兽撕食着言的肉体,舔着地下的血水,一场人肉盛宴到此为止。
…………
双月同天,猩红之月。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星铮被迫从夜幕探出来,夜的寒在空气中侵袭,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映着雪花的飘落,形成了一道凄美风景。
是谁在诉说故人的归来,又是谁在期盼和苦等,那一不可能归来的不归人?
银白色的雪地,被血月的光亮侵染成红色。
而天空中,飘起了漫漫红雪,雪中的血腥味竟然如此浓重。
此情此景,惊动了整个大陆。
…………
星落大陆,东陵国。
此时,慕家。
慕家的一出别院,灯火通明,大颗月华石被搁在台子上,所照之处,如月华般明亮。
房内的人进进出出,脚步声纷乱踏至。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又变成鲜红的血水端出来。
昔日潇洒不羁,肆意张扬的慕渊。
如今只穿了一件中衣的他来回渡步不止。
漆墨长发未束,凌乱的披散在双肩上。
漆墨带着血红的桃花眸,目光,始终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忽的天空一阵巨响,整个东陵国如同地震般抖了抖。
慕渊着急着屋内的妻儿,便忽视了刚刚点异动。
看着带有血腥味的红雪神色复杂。
恰巧,这时房门被急急推开打开,里面出来一位神色慌张的稳婆,她不顾手上沾满腥味的鲜血,跑到慕渊的面前。
看到稳婆出来了,他邪魅倾城的脸上含着摄人的光芒,问道:
“夫人眼下如何?”
“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最后一面吧,她,她快要不行了……”
听到这句话,忽地停下脚步。
一句话,在慕渊耳边不断盘旋,大脑‘嗡’的一声。
他隐隐有摔倒在地的趋势,不过还是稳住了心神。
扶额转头,眼神着急的看着稳婆:“你说什么?阿柔她快不行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保大保小?”
稳婆被慕渊盯得吓人,颤颤巍巍地小声回答:“夫人她选择保小,还说她就算保大,可因为长久留在身体里的剧毒也是活不长的,所以……”
她还没说完,慕渊就推开了稳婆:“滚开!我要见阿柔!阿柔!阿柔!!”
“诶诶!家主,产房是不祥之地,去了会发生血灾啊!!”
慕渊运气飞到床前,柳柔抬眸看着慕渊,虚弱的脸上是苍白一笑。
“渊,你来了啊,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柔儿,你怎么那么傻,保住你,我们以后治好毒,可以再有孩子啊!”
慕渊双手握住柳柔已经冰冷的柔荑搁到额头上蹭了蹭。
“渊,可惜我以后再也看不到小云和小言了,你会待他们如当初的我吧?”柳柔避开回答,她不再叫他阿渊,而是渊。
“小言?这是?她的名字吗?”慕渊怔怔的看着她。
“是啊,兮言,归欲言兮言已失,湖载魂兮魄亦痴。”
表达了我死后的灵魂会默默的看着他们长大,而你又娶妻生子。
和他侄女一模一样的名字啊,都叫慕兮言呢……只不过小言儿是姓慕名言字兮言,她是叫慕兮言。
“唉,罢了……”
阿柔,你还是不愿见我吗?连死也不肯唤我一声阿渊。
这时,管家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寂静,“家主,外面因为天地异象吵的热闹,怕是久了会怀疑咱们头上来,现在恐怕整个大陆都人人皆知,甚至其他大陆也会知道此事。”
慕渊大怒,出手拍碎身旁的红漆梨木桌,月华石滚落在地,屋内光线一阵恍惚。
“好了,不要在说了!把消息封锁,打消他们的疑虑,就算是冬日的蚊子也不能让它活着出去。”
“可这,万一宫里的那位怎么交代?”
“无碍,明日上早朝我去解释罢,把夫人秘密安葬下,再去把后山的住处清理一下,让她住进去,除我以外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她。”
管家迟疑道:“家主后山……”
“后山怎么了?”
管家咬咬牙道:“刚刚出现一阵剧烈晃动,后山已被夷为平地,派去的暗卫来报,凭空出现了一座名叫沧澜山的山峰!”
说起来可能不信,可它就是凭空出现的。
管家欲哭无泪。
那可是大小姐住的山峰,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莫不是代表着大小姐转世,出现了?
“沧澜山……那就抱着她进去。”
“可是……”
慕渊狐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管家。
管家硬着头皮道:“暗卫说那里有禁制,他探不进去,硬闯如他,弹出百米外,至今呕血不止。”
“也罢,把她搁在山脚下,自会有人接她。”
管家:“???”
家主!您这样,大小姐会如何看你这个二叔叔?!
仿佛看看懂了管家的疑惑,慕渊似是神秘一笑,拍了拍容重的肩膀,“好了,容重,快去做吧。”
最后,慕渊握住柳柔的手,慢慢的松开,起身。
看了眼身体已经透凉的柳姓女子,喃喃道:“天地异象,惊现血色双月,沧澜山再现风雪交加之际,亦如当年珈蓝纳大森林的出现。小言……是你回来了吗?”
随后慕渊出现,独站在院内,抬头仰望。
拿着红雪做背景的双红血月。
……
将慕兮言放养在沧澜山,是沧澜山自每一世时,都会在慕言出现前跟随,陨落时又消失。
横空出世,凭空消失,这已是不足稀奇的事了。
可以说,沧澜山是她生父的诞生礼,若是她死了,沧澜山也自然不复存在。
……
慕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心想:这个自出生时异象伴生的女娃,怕是十有八.九,真的是小言儿。
若是,会直接被山脚下的空间传送阵送到浮霖殿内,那里的殿灵自会熟悉它的主人,照顾她。
若不是,她便会被弹开。
因为刻着沧澜山三个字的石碑是她利用独有的灵魂印记所刻,有自动禁止功效,那儿的殿灵除了小言儿,也就只认得她所承认的人。
此时,门外的稳婆悄悄的走进房门。
慕渊转头看向她,眼神凌厉:“你来这儿做什么,不是给了钱了吗?”
稳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看着发怒的慕渊,吞咽了口唾液。
小声说道:“回老爷,家里的那位小姐……她自出世时,就没有哭过。”
慕渊虽在怒火中烧,却也抓住了字眼。
他走近稳婆,拎着她的衣领,提着她移到自己眼前,他对视着她,认真道:“是没哭过还是不会哭?”
稳婆见他是这动作,紧张的心理便有些大胆起来,不过还是迟疑了。
她犹豫着道:“依老身多年接生经验来看,怕是没哭过,而不是不会哭。”
慕渊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松开拎着衣襟的手。
他转身伸出手,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我给你一笔钱,从此不得在东陵国出现,今天的事你也要保密,不得透露出去,否则……”
稳婆打了个寒颤,心想肯定是慕家秘史,她也不便插手,恭恭敬敬道:“这是自然,老身谢过老爷的饶恕。”
最后拿着那一笔钱走了。
慕渊久久不能回神。
他已确定就是慕言回来了。
慕渊低喃:“小言儿总算回来了,我便也安心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他的孩子。
说来有趣,连今世的慕云,也是他的孩子。
难道他是注孤生的吗?
最爱的人离他而去。
自己的孩子却是大哥的孩子。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