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以为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会是医院的白床单，会是护士姐姐捧着病历做记录跟白蕊担心的脸庞，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跟自己想的出入太大了。
迎接他的不是白色天花板，他躺在地上。
还不是四脚朝天，而是四脚朝地。
林毅爬起来，望着四周。
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四下环顾后，林毅才反应过来。
对啊，我不是被车撞了么？
又望了望四周，这里肯定不是明珠的都市街头。
荒山野岭的，四周雾气浓浓，天色昏暗。
时不时有几道闪电划过，但却没有听到打雷声。
雾气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到了仙境跟世外桃源，倒是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在哪？”
冷静下来后，林毅开始思考第一个问题。
这里看上去是深山，是不是明珠还不知道。
林毅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穿越了？撞飞了？还是说被撞得昏迷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林毅学着‘盗梦空间’里那种试图掐自己，于是他伸手朝着自己的腋下拧去。
他的力气很大，拧的很疼。
没有醒。
“刺激感不够？”林毅在心里想到，朝着自己脸上闪了两个巴掌。
还没醒。
苦笑了一声，林毅有些窘迫。
自己这是伤的多重啊，这样自虐都醒不过来？
咬了咬牙，林毅决定对自己狠一回。
他四周望了望，朝着山崖下一头栽去。
咔
林毅跑到山崖边上一步垮下，即将掉落谷底的时候衣领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活着不好好珍惜，现在死了还不知道爱护生命。”
声音听起来非常浑厚，好像即便隔着几座大山也能听清楚。
但是这个声音却给林毅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像千斤巨石般的压力。
小的时候在山上练功，站在瀑布下面接受水流的冲击林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拉着他衣领的大手渐渐把他从悬崖上拉回来，林毅这才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
他的脚离地面至少有两米半的距离，也就是说拉着他的这个人至少有三米高。
这还是人吗？
啪的一声，算得上是救了林毅一命的人将他放下，淡淡说道：“我不管你生前命是谁的，来到这里，你的命你可做不了主。”
“我的命我做不了主，难道你做？”林毅笑着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双巨腿。
顺着这双腿往上看，裆部，小腹，胸肌，紧接着是头颅。
当林毅的目光移到这家伙说话的头上时，下意识的快速后腿几步。
这家伙－－－－－还真不是人。
强壮的肌肉，惊人的力气，就算他的身高有的不太像人至少他的身体看上去还是个人，等林毅看到这个‘人’的头颅时，确定了他不是人。
宽大的脖颈上，一只牛头长的那里，眼里闪着凶光，鼻孔里还嗤嗤的冒出黑气。
林毅愣了一下，盯着这个‘人’，然后诧异的问道：“你是牛头？”
牛头人身的家伙点了点头。
林毅又指了指自己：“这里是阴间？”
牛头再次点头。
林毅又问：“我死了？”
“废话，你要不是死了能看见我们？”一个声音说道，一个长着马首的人走了出来，它跟牛头一样拥有三米的身高。
很显然，他是马面。
“活着想死的人我见多了去了，死了之后还想死的－－－－－你是第一个。”马面撇了撇嘴，他的脸很长，撇嘴的时候像是在嚼东西。
“我怎么死的？”林毅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死的你问我？”马面没好气的说道，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没有字，但它依旧念了出来。“林毅，十八岁，死于华夏国明珠市南塘街第三个红路灯十字路口，死因车祸，死后判定，待定。”
就跟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林毅懵了。
回过神来，他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的多。
自己就这么死了？
平静之后，林毅罕见的浮现一抹伤感。
自己死了，再也见不到白蕊了，再也见不到青山院了。
自己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接手青山院，还没有把青山院发扬光大。
于馆主要是知道了，他在九泉下会不会怪罪自己？
想到这里，林毅的鼻尖一酸。
“怪可惜的。”牛头怜悯的看了一眼林毅。“年纪轻轻的还考上了大学，结果就这么死了。”
林毅抬头笑道：“你对我们阳间的东西很了解吗？”
牛头点头：“何止是了解，华夏上下五千年，还没有啥是我老牛不知道的呢。”
马面说道：“别啰嗦了，难得今天死的人少，赶紧把这小子处理了，我们好去喝酒吃肉。”
林毅诧异：“你们不是鬼差吗，你们也需要吃东西？”
“过把嘴瘾不行吗？”马面说道。“原本早早可以去的，结果装上你小子，你说你早不死晚不死，死的可真是时候。”
林毅叹气，说道：“那现在带我去哪？”
“投胎呗，用通俗的说法就是转生。”牛头说道。
“去哪投？”
牛头咧嘴笑道，笑的有些憨厚。
“奈何桥。”
阴间有路，名黄泉路，路边有河，名忘川河，河上有桥，名曰奈何桥。
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
桥上有位年长女性终年熬汤，名曰孟婆，汤为孟婆汤。
孟婆汤，忘前世之忧，了今生之烦。
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的所有事情，了断一切羁绊跟牵挂。
顺着山路一直走，雾逐渐变淡，天色却越来越暗。
天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下，林毅走了几步，天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山路两旁没有灯，牛头跟马面举着两盏小灯笼领着林毅一路前行。
耐不住一路的无聊跟寂寞，林毅主动开口找话题：“你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上班吗？”
“上一个月休息一个月。”
“那你们不上的时候谁来替你们？”
“黑白双煞。”
“阎王呢？”
“阎王是老板，你们人间的老板不也是只坐着不干事的么？”马面说道。
林毅笑笑。
“对了，你刚才掏出来的本子上面还写了我的国籍，怎么，不是华夏人死了也归阴曹地府管？”林毅问道。
“西方人不归我们东方管，但是在华夏国死的西方人还是需要我们地府来摆渡的。”牛头说道。“西方那些家伙效率不高，就把外国人大把的往华夏送，不然你以为明珠哪来这么多国企？”
林毅若有所思的点头。
他在聊斋里看过对地府的描述，在书里阴间是非常可怕的，冤魂一群鬼怪一堆。不过亲身体验了一把，林毅倒是觉得这牛头马面挺憨厚，阴间也没有写的那么可怕。
这种体会，估计也就只有死人才能体验到吧。
叹了口气，一想到这种常人只有到死才能体验到的回忆一会就要伴随着孟婆汤一块烟消云散，他就不免有些伤感。
“我们到了。”
牛头马面停下了步伐，说道。
林毅抬头，面前出现一条通天大河，河水汹涌，河上有一座略显沧桑的石桥。
牛头马面押着林毅朝着桥上走去，三十九步阶梯，走到奈何桥上，天色昏暗，雾气已然完全消散。
“孟婆，又来了一个。”牛头冲着桥上的女人笑道。
林毅不禁微微一愣。
漂亮，太漂亮了。
这哪是孟婆，分明就是‘孟美女’啊。
桥上有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美女，一头黑发盘城凤鸣状，红唇咧嘴，杏唇柳眉。
林毅打量着她从脚到头，最后忍不住多看了胸口那白哗哗的肉一眼。
他是男人，这是男人的本性，虽然跟其他人比起来他很克制。
“这么年轻？”孟婆诧异的说道。
“恩。”
瞥了一眼林毅，孟婆从面前的小锅里呈出一碗黄灿灿的汤。
“哭。”孟婆朝着林毅吩咐。
“啊？”
“听不懂啊？我叫你哭。”孟婆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哭？”林毅问道。
“孟婆汤需要死人的眼泪做材料，才能忘记前世的记忆。”孟婆解释道。
“我哭不出来。”
“很容易的，想想自己这辈子过的有多苦多悲哀，想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很快就会哭出来。”孟婆显然很有耐心，搭着下巴等林毅哭。
林毅认真的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十八年人生，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哭不出来。”
虽然他跟白蕊曾经过的比较艰难，但是在青山院的日子并为让林毅觉得苦。
初中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有些伤感，但是终究是要各天一方的人，林毅很快释然了。
“有趣，有趣。”孟婆饶有兴趣的望着林毅，笑道。“你是我见了这么多转生的人里最与众不同的。”
她在奈何桥上待了这么多年，每天面对那么多投胎的人，各有各的故事，有些人愿意讲给她听，她也愿意听。
她是鬼，没有眼泪，但是有情感，听到动情的时候也会心酸。
有些人流泪的时候会默默抽泣，有些是落下一滴脱去凡俗的泪，有些是嚎啕大哭－－－－－他们舍不得放下。
但是哭不出来的，林毅是她见到的第一个。
“你也是我见了这么多女人里最独树一帜的。”林毅笑道。
孟婆咯咯笑道：“有多独树一帜？”
“你很漂亮。”林毅发自内心的称赞道。“我这辈子活了十八年，你是我见过第二漂亮的女人。”
“第一是谁？”
“我妈。”
“仅仅只是漂亮吗？”孟婆笑着说道。“我还也没有其他地方比别的女人更出色？”
林毅再次打量了她一遍，认真的说道：“你胸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