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如书本上写的那样,像老师教的那样值得被孩子崇拜和学习,初中时的我意识到人必须要靠自己,我的父母的观念很多都是错的,早已经跟不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了。我像鲁迅先生一样从他们通篇的话语中看到了“吃人”两个字,他们要把我同化成跟他们一样的人,我不能向他们学习,我不能改变他们但我可以改变自己,我要靠自己,人生来本来就只能靠自己。我所有正确的价值观都是从书本和老师处学来的,所以我从不做一点所谓的坏事,书本和老师说的所有坏事我都不做,我只做好事。渐渐的,我也变成了一个不通情理的“狂人”,我变得很执拗,听不进别人的话,也许我还未碰到一个能让我信服的人,我周边有独立思想的人实在乏善可陈。虽然他们说的话并不一定都是错的,但我肯定的是大部分都不对,我不想花心思去分辨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哪个应该听哪个不应该听,这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而且很有可能你会判断错误,所以干脆一棒子打死,都不听,所以我自有一套自认为没那么低俗的价值观来指导自己行事。
我有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恩师,他是我初中的班主任——顾纯老师,他教政治,微胖,在我映像里,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拿着《资治通鉴》来给我们上课,他爱抽烟,课间总看到他在走廊上吞云吐雾,他是一个严肃有耐心的人。
初中以前的我有暴力倾向,从小我就是被父亲打大的,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讲道理就应该用拳头,这是我心智成熟以前从未反省过的问题,这是潜移默化形成的行为方式,我只会用打架的方式解决问题。又因为我当时沉迷游戏,成绩一落千丈,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所以顾老师经常会把我单独约到一个教室,跟我谈心,他抽着烟,很严肃,很有耐心,我们往往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围绕着这两个问题我们从初一一直谈到初三。其实是三个问题,就像我说的,我认识到所有正确的价值观都必须靠自己建立,我用格物致知的心态探索着每一个困惑我的问题,每一个富含哲理的问题,我想知道唯一的真理,可长大后的我才发现世界上根本没有唯一的真理。我没有学习的榜样,我只能自己摸索,我以为自己只要把这些关乎人生的问题想通了就会豁然开朗,就不再迷茫,可我从来也没有想通过,长大后的我才明白,原来人生不是想出来的,而是过出来的。
顾老师很有耐心,我已经记不清他跟我谈过多少次了,他从来也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他跟我的父母对我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虽然是被单独约谈,虽然是我做错了事,但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被重视的感觉。
他总是试着去了解我,他问我“弄明白了这些问题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想弄清楚,我每天都在思考哲理,思考生活的意义,我总是想不明白,但我觉得想明白了我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我回答。
顾老师看着我沉默,他没有否定我说“别想这些没用的,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是把学习学好”之类的话,我很感谢他,他在用沉默的方式肯定我所做的努力。
顾老师的坚持是有成效的,他用三年的耐心润化了我的心灵,他从没对我发过脾气,他只是静静的聆听,然后发表他的观点,他就像我的一位严肃的朋友。我终于不再打架了,并且治标也治本的一起把父亲也教好了,初中以后父亲基本就不用打人的方式驯服我了,可他用说话的方式仍然驯服不了我,我的所谓的道理也完全无法被他们所接受。他们想同化我,而我想摆脱他们。
印象里父亲最后一次打我也发生在这个时期,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暴力,叛逆期的我受够了父母的打骂教育,于是我离家出走了。值得一提的是,我是全班唯一一个一点零用钱都没有的人,而且到了这个年纪压岁钱仍然以帮忙保管的名义没收,可我跟同龄人一样有太多喜欢的东西要买,于是我只能从早饭和午饭的钱里面省下来,可是根本就不够,所以我只能谎报各种学杂费,又或者从妈妈的皮夹里偷偷拿走十块钱。我用这样的“理财方式”度过了“衣食无忧”的叛逆期。
但至今父母都不知道我是这样度过的,他们可能仍然认为零用钱是一件没必要的事情。我离家出走以后靠着平时“理财”的钱过日子,白天在公园玩,晚上睡在网吧,父母亲友全城在找我,终于在第三天跟朋友在桥边闲聊时被他们找到了,只是一瞬间,我突然就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一双大手死死的抱住了。这是我第一次被爸爸抱住,当然我小时候他肯定无数次的抱过我,但是当我记事起,他是第一次抱我,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并且他哭了,他从不在我面前流泪,他是一名合格的“硬汉”。但我知道他很爱我,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当时我也哭了,我说“我错了,再也不走了”,我不是真的知错了,其实是因为我很害怕,我害怕他回家会打我,我对他太了解了,但是他居然反常的没打我,这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于是,很显然,不久以后我又受不了他们了,所以又离家出走了,这一次我忘了是怎么被抓回去的了,因为没有印象深刻相拥而泣的过程,但是回家打的那顿至今难忘,这辈子从来没被这么打过,我爸气的把棒子都打断了,然后直接用皮鞋往躺在地上的我身上踢,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爸爸还在踢我,旁边的亲戚拉都拉不住,我想我是被踢昏过去,然后又被踢醒了吧。
自此以后我再不记得父亲打过我,直到去年5月我再一次离家出走前。而这一次并非是因为我离家出走才打我,而是因为打了我才离家出走。是的,相隔十几年,我又离家出走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也许我仍旧是一个叛逆期的孩子,我还是在用解决不了问题的方式在面对问题。可是仔细一想,这真的是我能解决的问题吗?从父母的角度,他们是怎么样也不会同意我们离婚的,帮我结婚是一件很费钱的事,他们更不可能放弃小满,我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从入画的角度,我们早已经走到了爱情的边缘,我们并不合适,我也只能继续忍受她每天逼着我离婚。已经过了几个月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子了,我根本无法跟他们有效的沟通,而沟通是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我实在没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只能选择暂时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