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根安抚好辛氏，走到屋檐下，“爹，小四儿我也不想送人，家里不易，那就分家吧，我出去单过。。”
井边的裴氏听到提分家，像炸开的炮弹，一身肥肉甩了开来，飞快地冲到屋檐下，“分家？我不同意，老二，你咋就处处和我作对，你小妹还没出嫁呢，不能盼着你妹嫁得好点，你咋的心肝这么黑啊。”
“娘，这不是家里艰难嘛，再说我分出去了，对小妹也没多大影响，还能为家里节省点。”落地根对于裴氏的责怪，只能低声细语的解释。
裴氏又开始大声叫骂，怎么难听怎么来，“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你，应该一把把你掐死，你这个不孝的孽子，你还翅膀硬了，要飞了，还想分家，也不撒泡尿照照，没我你能活得出个啥鬼样来……”。
这时落家其他人都回来了，刚好听到提到分家，各人都心思不同，特别是落树林两口子，脸上都闪过喜色，进门的脚步都轻快了些。只钱氏脸上带出了些许愁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落家的小一辈也都回来了，各自站到父母身后，大一些能懂事的个个都脸上有喜色，小一些的只是懵懂站住。
落老头打量着落家的每个人神色，看到落老三夫妻时，眉头皱褶又多了一条，心里更是冷了一分。慢条斯理的收拾好烟斗，把它装进袋子里然后别在裤腰上。站起来拍了下屁股上的灰，扬手让裴氏停下。
“老二，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分家，是不？”落老头一双老眼盯住落地根，如同雄鹰一般，能让人心生畏惧。
落地根回了一句，“是的，爹。”然后垂着眸不敢与落老头对视，他怕自己会改变决定，双手握紧，像是这样才能继续坚持一般。
落老头把目光收回，扫向院里的其他人，还是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想分家？”
落大根第一个摇头摆手，“爹，不是的，我没这样想过。”他话一出口，腰下就被黄氏掐住拧了一把，痛得他直呲牙，但也不敢喊出来。
落树林和落木生只道，“都听爹的安排。”越氏和黄氏则都只是垂眸看着脚尖，没正面对上落老头的目光。
落老头背着手，又走回屋檐下坐着，拿出烟斗开始抽了起来，气氛异常寂静。
这时围观在门口的村民也不再吵闹，都在等着看落老头会怎样决定。等了片刻后，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个到底是怎样？都不说话是分还是不分呢？”
“我看八九成是分不成，刚落婶子那反应大家也看到了吧。”
“那也不一定，这个事得落叔做主才算，落婶说的算不得。”
“对啊，……”
“咱们要不打个赌，输的请喝酒？”
“赌就赌，谁怕谁，来来……”
院子外闹哄哄，院子里静悄悄，大家还是等待着落老头，谁也没出声，大气都不出。
良久，落老头吐出一口烟，似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裴氏急忙过去帮他顺了顺背，脸上一片关怀，“老头子，你咋样啦？”
“没事，呛了下，你进屋给我端口水来。”落老头挥了挥手，让裴氏停下拍背。
裴氏端了碗水出来，落老头接过，一口喝完，把碗递回裴氏，摸了一下嘴巴四周的水迹，“既然老二你要分出去，那就分吧，村里也有早分家的，也不差我这个了。老大你去叫村长和两位大伯过来做个见证，今天天黑前就把家分了。”
很快落家两位大伯和村长就来到了，落老头简单地和他们解释一下缘由，村长点了点头，“树大分杈，儿大分家，这是很平常的，那就开始吧。”
落大根从屋里搬了桌子和凳子出来，村长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纸笔开始记录。
落老头拿出烟斗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老二，今天是你提出单独分出去，那就先分你出去。家里水田和山地共有二十亩，你们兄弟四人加上我和你娘共分为五份，村尾的两亩水田和那半坡的两亩山地就归你了。”
“农物什给你一份，等下给你拿。你们屋里的东西全归你们，至于房子你们就住村尾的那间吧。”
刚听到落老头说把村尾的屋子给落地根，落大伯和落二伯就忍不住了，落大伯先出声，“三弟，那屋子不能住人啊，这不妥，你还是换个屋子吧。”
“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么点家底，那间收拾一下也就差不多了，一样能住。”落老头只是略微解释，落大伯也让他噎住了，没再说话。
落老头停了一下，继续道，“你虽分出去了，每年我和你娘的节礼还是要给的。我和你娘也不会多要你的，就每人四季各一套衣服，一年两百文钱。”
“老头子，这也太少了，起码要八套衣服，每年给五百文钱。”裴氏是相当的在乎自己的利益，这个儿子一分出去肯定拿捏不住了，还不如趁现在要多点。
听到裴氏的要求，辛氏和落地根都面露苦涩，本来落老头要的已经不算少了，现在裴氏还要翻倍，这不是摆明的为难吗？
辛氏忍不住拉了一下落地根的衣角，满脸的着急。落地根轻拍了下辛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爹，你看这个能不能按你刚说的来，娘一下子提高了这么多，儿子真的无法做到。五百文我不吃不喝也省不出来啊。”落地根满脸的苦色，涨红着脖子说出。
落老头瞪了一眼裴氏，心里恼怒她给自己丢尽了脸，沉着语气，“裴氏，你给我闭嘴，再闹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裴氏顿时熄了火，退回落老头身后，没敢再吭声。
“老二，你娘说的算不得，就按我刚刚说的，我不会多要你的。”
“家里还有一两银子，你的那份就是两百文钱，现在就给你。”说完就让裴氏进屋拿钱出来，裴氏刚被骂了顿，变得配合很多，动作利索的拿了两百文出来，递给落地根，嘴里叨叨了句烂心肝，听得落老头青筋凸现。
“至于家里的那两头猪，现在还没养成，就先不分了，粮食就给你五十斤玉米，十斤面粉，二十斤豆子。”
“老二，这就分完了，你可有意见？”落老头想了想，这算分得差不多了。
“没有，爹，这就可以了。”落地根老老实实的回话，没有半句别的。
落老头点了点嗯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子前，“村长，这文书写好了吗？”
“嗯，写好了，明天落地根和我去趟镇上，在衙内盖个章再把户分出来，那就算正式分家了。”村长其实觉得这个是他见证那么多的分家中，最为简单也最让人无奈的，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村官也不好干预。
落地根和村长约好去镇上的时间，然后村长收拾东西就走了。
“老二，你去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准备搬吧，以后就要各过各的了。”落老头说完转身进了主屋，背好似陀了些，人也好像苍老了般。
辛氏一听要明天搬，眼底又蓄满泪，家里谁都知道那村尾的屋子是又破又旧，这么快要搬出去，难道要一家大小出去露宿？
辛氏越想越难过，连脸色也苍白了，落花儿瞧见了，焦急的喊了声，“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没事，可能有点累。”辛氏稍微收了收思绪，拍拍怀里的小四儿，小孩动了动。辛氏怕她不舒服又换了手抱着。
围观的村民见没热闹看，也跟着散了，落大伯和落二伯拍了下落地根的肩膀，落二伯先开口，“地根，日子再难也是人过出来的，不用太担心，明天我让清书来帮你修整房子。”
“是啊，我也让清风他们来帮忙，别想太多，既然分家了，早点搬也是好的。”落大伯也适时出声。
对于两位大伯的话，落地根心里是十分感激的。辛氏听了，心里担忧稍微好点，也跟着忙连声致谢，落二伯摆摆手，“你这两个，这有什么好谢的，不用这么见外。”
“是这么个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落地根送了送落大伯和落二伯出门。在门口望着他们走远，才走回屋里。
回到屋里，辛氏已经和落大妞，落花儿在收拾东西了，落叶儿则在坑上陪着落小四。
落地根忙上前帮忙，“花娘，你歇会吧，让我来收拾就行了。”
辛氏确实是累了，本来月子里就虚弱，她也没逞强。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在坑沿，落地根倒了杯水递给她，辛氏接过喝了口，“根哥，咱们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不过是几身衣服和一些被褥，我都快要收拾完了，你也累了一天歇一会吧。”
“爹，娘，你们都歇会，我和二妹收拾就好，明天再把桌子和水壶一收，就齐了。”落大妞利索的把不穿的衣服和几个小藤篮子放进箱子里，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笼箱，这还是辛氏的嫁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