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城已经被国家放弃，派了士兵围城，不管患病与否，城内的人不许出，城外的人......
“你真的要进去？”守城门的一群士兵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识心，连带着苏寂，她翻了个白眼，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识心还是一派温和：“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他双手合十，上身微倾。
兵卫队长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居然同意了，“现在那群刁民都聚在城门口企图破门而出，不能开城门，我只能给你们梯子和绳子，其他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识心自然没有异议，能得到帮助他已经心存感激了，只是阿苏......
一旁的苏寂接受到他的眼神，没等他开口就率先爬上梯子。
傻和尚，要不是他是男主，她才不会跟着他去送死呢。
到了城墙上，她把绳子拴在女墙上，在腰间缠了几圈，手握在距绳结一大段长度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阿苏！”识心刚爬上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
绳子在半空中绷直，苏寂手放松，顺着滑下，脚落到实地上才瞥了识心一眼：“胆小鬼和尚，声音那么大干嘛！”
识心缓缓落到地上，脸色微白，眸色暗淡：“是识心不静。”
“......似乎自从有了阿苏，识总是心不静。”
声音很低，她没听见他的话，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手指不自觉颤抖。
城门前有个广场，旁边围了很多人，广场上几个女子被绑在十字架上，双手手腕被割破，有人拿着碗在接流出的血液；另一边，有许多房屋冒出青烟，很快就变成熊熊大火，手拿火把目露痴癫的人看着屋内的亲人；城门前还有或哀求或怒吼砸门的人盼着一丝生机......
余光瞥到一脸震惊哀痛的识心，她扯着嘴角哂道：“和尚，你常说什么来着？”
“众生皆可成佛。”
“现在还相信吗？”
“......”识心没有回答，他穿越人群到广场上，那几个女子已经气息全无了，他对着她们行了佛礼，又念了往生咒，然后面向那群神色奇异的民众。
“可否告知贫僧，为何如此对她们？”
围拢的群众互相看看别人，一会儿才有人回：“城里的水源被污染了，没水喝，我们只能喝血，不牺牲她们，我们就全都得死了。”
“妄取舍生死，枉自苟活你们怎能舒心？莫将心昧，轮回之人皆因此；快刀斩迷魂梦，直取正心超俗尘。”
“一切诸众生，无始幻无明，皆从诸如来，圆觉心建立。犹如虚空花，依空而有相，空花若复灭，虚空本......”
话未说完，一个人上前打断了他：“小和尚，你说的话我们听不懂，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快点走，不然......”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意思。
识心还想再劝劝，适时出现的苏寂扯着他领子就走了。
没看见他们手上有武器嘛，傻和尚一点都不知道审时度势。
被她扯着，和尚也没反抗，出了人群就往病人那边走。染上鼠疫的人被隔离开了，全都在一个巷子里。巷子不算窄，但是两边都是或躺或坐的病人，走在里面也只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苏寂拿出一块布巾给识心，自己也拿一块围住口鼻，感受到和尚善意的目光，她挑了挑眉：“从你身上撕下来的。”
识心：......总是要破坏气氛呢。叹了口气，他一个个去关怀安慰那些病人。
“娘，咳、咳，娘，我好难受......”脸颊潮红嘴唇干裂，不停咳嗽着的小男孩窝在母亲怀里，喃喃着。
母亲看起来有些虚弱，却没有什么异常，“宝儿，”她红着眼，泪已经流干了，“不难受，娘在呢，啊......”尾音拉长，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娘，以前，咳咳，以前我难受的时候，你都会给我吃糖......”
“娘，我想吃糖......”
孩子眼睛里有憧憬，母亲撇过头不忍看，喉头滚动发出细微的哽咽声，糖，孩子，她多么希望在这个时候真的能拿出一颗糖给他，让他高兴......
【随风，有糖吗？】苏寂看着那对母子，突地问。
【啊？】随风愣了愣，搞明白什么事情，才道：【我精力不足，不能隔空传物，不过，幻觉行吗？】
她点了点头，就看到手心出现一颗糖，糖纸亮闪闪的，捏了捏，硬硬的，像是一颗真的水果硬糖。
走到那对母子面前，她把糖塞到母亲的手里。
女人愣了一下，目光直直盯着手里的糖，眼里盈上泪水，她剥开糖纸，嘴角含笑，温柔的把糖放到孩子嘴里。
“甜吗？”她闭上眼，头轻轻贴着孩子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嘴角的弧度始终温柔缱绻。
“甜。”男孩感觉嘴里甜甜的，脸上也挂了甜甜的笑，咬着糖，他进入了梦乡。
都是幻觉而已啊，苏寂想着，面上呆呆的。
能触碰，能品味，和真正的糖没有一点差别，却只是......幻觉？
识心刚好过来，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苏，你怎么了？”
她抬眼定定看他：“你说，会不会我们所经历、所触碰的一切，包括这个世界，都只是幻觉？”
识心先是一愣，继而温和一笑：“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虚妄者，言其是假非真，非谓绝对没有。”
“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著，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相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复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故名曰妄念，言其虚妄之相随念而起也。”
苏寂翻了个白眼，抬手敲在他头上：“说人话！”
识心揉揉被敲疼的地方，委屈解释道：“就是，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这一切，本就是你思想里的。”
她白眼更大了，懒得搭理傻和尚，直接走出了巷子，“你慢慢玩，我去看看这城里有没有什么好风景。”
“阿苏......”
把叫声抛在身后，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却叫着随风。
【阿苏，怎么了？】
......怎么也叫她阿苏，好吧，先不管这事，【刚刚有事吗，怎么没回我？】随风说过，只要她在心里叫一声，他随时都能听到，没听到回应，她有点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