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报告雅温,”丫妹低声自语,“地眼遭破了……”
“甚么地眼遭破!”三哥突然激动起来,象是忍抑很久终于憋持不住发作:“丫妹你老实告诉三哥,雅温是不是早都晓得?刨温泉之前她就晓得会发生啥子事?”丫妹不语,三哥表情费解而又痛苦:“是真的……那,那她为啥不拦倒你爹他们,你爹找她卜卦,她卜的可是一个吉卦噻!莫非,莫非是你爹使阴捣鬼?”
“我爹没得使阴捣鬼,”村长女儿替父亲辩护,“从没一个镇山村的人敢拿布摩家的占卦捣鬼。雅温卜的卦,是真的,是天意。”“可是为啥子呢?不刨温泉邪鬼就出不得世……”“天意不能违,”丫妹用和她年龄极不相称的严肃声气一字一顿的说,神态庄严得宛似一尊庙里的神佛:“没有一个镇山村的人,没有一个布内,没有一个世上的人可以违背天意。镇山村的这场劫,四百年前开山辟寨的时辰就注定了的。”
“注定了的,就不能改?邪鬼出世,我们就只好等死?”
“当然不是,”丫妹不再理会三哥,这个通身透着神秘的布依少女紧接着又做了一件更令人惊诧的事,她撇下其余的人,独独走到陈新面前,仰面冲他说道:“你跟我来吧,雅温等了你很久了。”
一语既出,人人惊愕,雅温在等陈新?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了?出生黔东南盛产竹子的县份又在江南求学的大学生会和黔中深山老林布依村寨的布摩世家扯上关系?难道他是藏而不露,这个貌似大大咧咧的足球队后卫胸中竟有这般深水?舒薇全然不认识了似的望着她的男朋友,三哥和布杰嘴张大得足以吞下一打刺梨,然而最吃惊的还是陈新本人,足球队后卫面如土色,声音发颤有如大难临头:“什么!巫婆在等我?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在场每一个人:“我,我根本不认得她呀!”
“什么巫婆不巫婆的,是雅温,是女布摩!”丫妹不满的纠正:“你不认识雅温没妨碍,雅温认得你,这就行了。”“不可能,巫——雅温不可能认识我!”陈新绝望的抗议着:“我是玉屏人,我一辈子也没到过你们镇山村呀!”“你是没到过镇山村,可你是镇山村的种,你父母是镇山村出去的人。”陈新更加糊涂了:“我父母是镇山村人!?他们明明是从××省支边到黔东南的,户口档案写得清清楚楚,一厂子的人都可以做证!”三哥快要把鼻尖擂到陈新脸上去:“不可能不可能,这小伙子哪里会是镇山村人,他连一丝丝镇山村人的气味都没得!”丫妹有些动摇了:“不是你?那你干吗会半夜一个人划船渡河来上寨?那我爹他们昨晚干吗要设埋伏抓你把你当成鬼首来捉?我在我爹的签名簿上看见你的名字,你不是叫做‘李度’的?”
这一下,所有的人包括陈新都转而看我了。
“你认错人了,”我对那鬼丫头说,“我叫李度,你要找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