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霁也被留在了冥界。
然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名鬼差。
他还记得当初拿到冥王的手谕时，旁边两个鬼差恨不得要给他放鞭炮庆祝：“以后咱就是同事啦！”
祁连霁愣了半晌没说话。
即便在死后，他心里头最挂念的，还是他那个小皇弟。
祁连景让他逃，让苏明远带他走，他却铁了心要回头找祁连景。
结果呢，他看到了什么？
祁连霁闭了闭眼。
不能想。毕竟就算只是一缕游魂，心口还是会发疼。
疼得死去活来。
或许有的事情真的是在最后才能让人醒悟。
比如他对那个小皇弟的感情。
他早该知道的。
如果那之前没有对小皇弟那般抗拒，会不会现在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可祁连霁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的。
他遗憾的事情那么多，最后不也是抱着遗憾离去么？
祁连霁叹了口气，坐在亭子里头，望着那天上的月亮。
冥界的月亮跟人间界的不同。似乎更加温柔，更加明亮，也更加冷清。
“皇兄，是你吗？”
颤颤巍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祁连霁回过头，方才他还想着念着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眼前。
“阿景。”
他微笑着，不知怎的，眼泪却要夺眶而出。
祁连景想着或许这就是奇迹，他心心念念着的人啊，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只是很快，他记起了另一件事。
这里是冥界。
是活人来不了的地方。
祁连霁怎么会来这里？
祁连景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皇兄，你……”他想问，你是不是也死了。
却问不出口。
他比谁都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活着，至少别在冥界里做一缕游魂，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苏明远是他的人，肯定会听他的话，带着祁连霁安全离开。祁连景是个谨慎的人，从一开始，他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却没想到中了旁人的计。最后的最后，他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他的皇兄。
除非，又是祁连若。
祁连景嗓音酸涩：“皇兄，是四皇姐……不，是祁连若……是她杀了你吗？”
祁连霁摇摇头：“并非如此。”
他是自刎于祁连景尸身前，又怎么会与祁连若有关？
“既然已经如此，也不必执着缅怀，该释怀了。”祁连霁岔开话题，他不想让小皇弟知道他是如何在那殿中自刎，想必小皇弟定要心疼得紧，“阿景……你过得可还好？”
此言一出，祁连霁又立刻收了声儿。
怎么会过得好。
祁连景摇摇头，眸子依旧是那般潋滟烟波，祁连霁有一瞬失神，恍若又见到多年前跟在他身后唤他“皇兄”的奶娃娃。
祁连景微笑，眼尾一枚泪痣多了几分柔软的意味，他的嗓音清浅：“皇兄，我很想你。”
远处宫殿里，冥王殿下举起酒盏与某人相谈甚欢。
“我说月老，你特意跑我这儿一趟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撮合这两个人？”冥王一脸的不可置信。
月老却并非老者，只是个少年郎。
他温声道：“此二人红线本就相连，如若不是你多年前将二人投错了胎，我又何必辛苦跑这一遭。”
明明是清淡的语气，却叫冥王有些发怵。
当时他也不是故意的……冥后跟他闹脾气，他光记得去哄人去了，哪里还管其他？
冥王小声道：“这事儿……天帝他老人家知道吗？”
月老淡笑，饮尽杯中酒：“你猜。”
冥王：“……”
良久，郁闷的冥王殿下再次开口：“月老对这二人很上心？”
“毕竟二人原是我身边小童，我自是愿这姻缘能成。”月老挑眉看着冥王，眼神里似乎写了些什么。
冥王：“……”
这是在怪他给投错了胎吧！
“月老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这两人的！”冥王把胸脯拍得可响了。
月老微微一笑。
“诶，不过月老。”冥王道，“你给旁人牵起红线，那你自己的线呢？那端又是何人？”
红衣少年郎面容清浅，笑容未变，他给自己斟了酒，清酒入喉，嗓音却多了几分凉意。
“那人啊，可在天边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