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思故渊1】
从接到事故发生的消息到现在已经72个小时了。饲养员们一点消息都没有。俞清婉有些坐不住了。
陈溪扬伸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再等等。”他低沉的声音莫名使她稍稍静了下来。
她没说话,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分秒都是煎熬。一阵清脆的铃声从小小的手机传递至整个房间。
她又立马站了起来,拿起了手机,又顿了一下,递给了陈溪扬,下巴微抬。
“你接!”
陈溪扬接过,另一只手却握住了她的。
“喂,妈!”
……
“好的。”
“好。”
俞清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她很想知道,又很怕知道。于是手忍不住的微微颤动。她屏住呼吸,问道:“我爸妈他们,有消息了么?”
……
一秒钟过去了,陈溪扬没说话。俞清婉再一次坐了回去。心想没关系的,至少没有消息,就还有希望。自我安慰!
“有。”
她倏的睁开眼,眼巴巴的看着他。
“安然无恙。”他用手指顺了顺她的发,另一只手戳向她的嘴唇,替她扬起一抹弧度。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俞清婉突然抱着旁边的陈溪扬哭了起来,作势锤了他几下,憋了几天的情绪突然爆发。“又哭又哭,丑死了。”他手掌轻轻放在她头顶。“可以安心了,等下吃点什么,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然哭了十几秒,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推开了他,擦了擦眼泪,下巴微抬。
“不吃了。”
陈溪扬也直愣愣的看着她,像看神经病人突然发作一眼的眼神。这又抽的什么风?
她眼睛红红的,语气恶狠狠地“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都给你挖掉。”又道:
“瞒着我的事,我还没原谅你,我不想和你说话。你闭嘴!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进了洗手间。
陈溪扬:……
呵,女人!
可他哪里又知她现下所想。如若知道,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可以与之相处的美好时光。
凉水喷洒在脸蛋上,俞清婉脑子清醒不少。
“又在他面前哭,丢脸,太丢脸了。”她一个人低声在洗手间咕哝。动不动就说我丑,那有这样喜欢人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
回了消息给俞屹。又试图给饲养员打电话。然而,不通。
见状,陈溪扬装作若无其事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号,接通,一气呵成。“喂,阿姨,我是陈溪扬。我……”
话说了一半,手机被俞清婉抢走了。
“邢女士,你和俞总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打个电话发条消息给我,天天发什么朋友圈秀恩爱。这几天天天电话也打不通。”
俞清婉噼里啪啦如连珠炮般丢问题。
电话一边的女人,拉远了喷麦的手机,“嗯嗯嗯嗯,知道了。以后会经常给你们打电话的。我们现在赶去和你们汇合。”
只见她转手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递给了旁边人。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端庄优雅的俞夫人。
轻声,语气有些慵懒对身边人道:“是咱家任性啰嗦……小……棉袄。”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想来是这几天太累了。
旁边的大叔接过。他虽已至中年,皮肤不如小青年细腻,但样貌还是很俊朗,想来年轻时也是某些人的翩翩少年。
而今因着岁月雕琢他又比青年人沉稳多了。
“喂,军大衣,我们马上就回来了,我媳妇儿要睡觉了,有事回来说,不着急。”
俞清婉:……
靠之,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
俞清婉嫌弃的把手机扔回给陈溪扬。发微信给俞屹去告状了。
“黑心父母”,有异性没人性!一点也不关心家里的崽!
***
那年的夏天,炽热非常,她记得。
对俞清婉来说,那是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一次又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无助。
的确,生活里困难重重,充斥了委屈尴尬背叛失落各种负面情境,拨云见雾,但也有拨云见日之时。曲折有时,艰难痛苦有时。
可有时我们恰好能走到底,云开月明,并不仅是靠着自己的意志,还有身边人的缕缕善意。
也希望正能量总是主流。
过两天便是七夕了,最近忙碌得狠了,操心饲养员安危,又操心俞屹接管公司事情,头发大把大把掉。还被徐遥惠这小丫头惦记着。
是的,是这样没错。坐在车里副驾的女子揉了揉眉心,是这样的。
她记得那年的七夕节是在八月的某一天,也是和有些人彻底告别的一天,她记得清楚。美好但又算不上多美好的一天,的确是这样的。
自从俞屹接管了公司,他也忙碌了起来,却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饲养员们倒是越发清闲了。美其名,生活在于享受。
俞清婉对此嗤之以鼻。
“怎么了,头疼?”男人开车开至一半,见她神情异样。把车靠边停下。不知从哪个小角落里摸出来一个药盒,又递过来一个小保温杯。“药和热水。”
不等女子接过。一身穿执法服的交警走了过来,敲了敲窗,女子把车窗摇了下来,“先生,这里不符合停车路段,请迅速把车开走。”
女子稍显尴尬,却莫名觉得这番场景眼熟至极。见男人的手还捏着药和水,她迅速接过,抿了抿唇“好的,我们马上就走。开吧!”
男人开启了发动机,闷声道“先吃药吧,吃了药头疼会缓解一点。吃好了我再开。”
在两人的注视下,女子打着哈哈,迅速剥开药片,喝水,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吃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人交警工作。”
**
人对人的认知程度实在有限。因为无法完全探知他人真实心理,只能通过长期相处进行映像与好感度累积。可是这些并不是唯一可靠的标准。
表现具备隐骗性,行为具备欺瞒性,在外人眼里,反倒那些不被注意到的刻意掩藏误成了我们心中美化千百遍的真实。
是的,见到过简言知与另外一个女人的纠葛,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不仅是认错了人,她见证过的那些“美好”也不见得有多好。
“那个人是你哥?”俞清婉揉了揉脖颈,简言烨瞥了一眼从不远处的大卖场走出来的男人,嗯了一声,没说话。
“墓园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刚吃完药,好好休息一下吧。”
再睡就要变猪了,她心想。然,打脸来的真快,大抵是药物作用,她再次睡了过去。梦里并不安稳。
言知…耳畔似乎传来女子的声音。很奇怪,她明明心无波澜,却能感觉到女子声音里的隐隐作痛。她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池婷。
***
【池鱼思故渊2】
陈溪扬不轻不重地推了推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俞清婉,“发什么呆呀。下车。”
俞清婉颇有微词,却只是嗯了一声。不等她动作,陈溪扬又递过来一片物什和一保温杯,略显嫌弃道。“赶紧的,贴好了,喝点姜枣红糖水。”
一边念叨着,还一边替她撕开包装袋:“以前要你别喝冰的非喝。现在舒坦了?”
俞清婉也任他念叨,反正他念个几句就清净了。
喝了几口,又想到了什么:“陈变态,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来了吗?”
陈溪扬拉开车后座,把东西取了出来。站在门外挑眉:“宣示主权。”
…宣你妹的主权。窗户纸给我捅破后,就撒手不管了,哪来的主权给你宣示。
见俞清婉坐在车里没动静。
“肚子还疼?”
“嗯,不想动。”俞清婉望着他的眉眼。乍一看,他的长相的确不比简家两兄弟差。仔细一看,更好看了。
俞清婉捧着杯子,借喝茶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那你别下车了。”
陈溪扬说完拎着东西转身就走了,也不关车门。就走了?靠之!
俞清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佛系又直男癌,注孤生!
不料,不一会儿又看见打转空手回来的男人。俞清婉也不理他,装作闭目养神。
“下来,我背你。”
“不要。”
“那公主抱?”他声音清澈无比,不大不小的音量在她耳畔奏响,莫名让她觉得很心静。原本还因生理期而烦躁的思绪,平缓下来。小声嘟囔道:“那还是背吧。”
陈溪扬也忍不住一笑,明媚且温柔。
“你怎么回来了?”
她微热的气息在他脖颈见捣乱。他偏头回答她:“你太重了,把你摔了你又要耍脾气。”
瞧瞧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她轻哼一声,佯装生气。
“东西太多,不可兼得。”
不能兼顾一次抵达,就分两次。他不嫌麻烦,不求迅捷,但求稳妥。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面上笑容分明溢起,却是忍住了,嘴巴凑近,轻轻在他耳畔微语,腾出一只手指在他背上写写画画。“那,这算是你的求生欲吗?”
他略微僵硬了一下,停顿了几秒,“嗯。”
那一声轻嗯是极其平淡的一声。
那天阳光微暖,微风拂过,气氛正好。
当然如若不曾适逢那件恶心人的事件,想来也会更好了。
俞清婉跟着陈溪扬拜访完他爷爷,顺便吃了顿便饭,两人才走。
“诶,陈溪扬,今天听爷爷说,你们家那锡箔纸老弟还呆在国外不回来呢?”
陈溪扬漆黑的眼珠子溜溜一转,“你操什么心。”
陈溪止是他堂弟,比他小一岁,早些年不知何故和家里闹翻了。连大侄女结婚,他也没回来。
“算了算了,我还懒得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两人逗逗打打闹闹。“今天晚上xx首映,我们去瞅瞅?”话落,俞清婉掏出手机晃了晃,“我请客。”
说来也是徐遥惠的锅,说好了七夕两只单身狗一起去看电影,票都买好了,又临时变卦。哥哥公司忙,没空。大佛和他们家清肺茶过节,没功夫。
“票都买好了,别浪费嘛。”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
“那好吧。”陈溪扬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应道。
起身时却被俞清婉喝住:“别动,慢着。”她即刻从包包里摸出一管口红来,在唇上涂涂抹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头前倾。
啵的一声,某人脸上赫然留下一枚红唇印。
“趁着口红没干,脸上留个唇印,等下就少很多麻烦了,嘻嘻嘻(?˙︶˙?),不用谢,我是好人。”
然,陈溪扬只是摸了下她亲过得地方,没了下文。
俞清婉不禁有些郁闷。他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他的反应和大佛说得完全不一样啊?那天戳窗户纸向应竔宣示主权的劲头哪里去了(ー_ー)!!
呵!男人!算了,淡定╮(﹀_﹀)╭他凭本事单身,就该注孤生!
她歇了心思,将视线转移回手机上。
对!谈什么恋爱?是钱没地儿花,还是手机不好玩?
一路上也不再和他说话,安安分分的刷手机,打游戏。到了电影院,等他找好停车位,直接下了车,却被拉住。
停车的地段,人并不多。陈溪扬一把扣住她的手,生生将她拉回了车内。紧接着便披头盖脸的吻了上去。
同时他的一只手还忍不住在她脸皮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下次随便撩我,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完还轻轻咬了一口她锁骨处。
…………
俞清婉憋红了脸。
就撩,就撩!口嫌体正直的腹黑闷骚男,给我等着!她理了理好衣裳,拿起包就要下车,只听他轻飘飘一句:
“多吃点饭,太轻,抱着,没手感。脸上没肉,拧不动。锁骨也没肉,硌牙!”
我靠(`Δ′)!!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咋不上天呢!
“您可闭嘴吧!”
***
【池鱼思故渊3】
在电影院碰见老熟人,俞清婉并不觉得稀奇。她觉得惊诧的是,熟人的身边人。
刚进片场,俞清婉仿佛瞧见了什么。“陈溪扬,前面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好像是简言知。”俞清婉眯了眯眼,试图看清。伸手去小包里捞眼镜。“我看看是不是的。”
陈溪扬:……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不怎么了!麻烦!他也没太注意,专心观影。
“不对呀。”俞清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这才发现,两人手是握在一起的。微微缩了缩手,然而没抽动。“他旁边的那个人,不是池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