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沿着桃水飞翔于晴空之上,既不张扬显摆,也不妨碍地上的草木。吴洛尘端坐在仙鹤的背上,离开桃水之源已有两月,如果《造化天衍术》没有突破,或许修炼到最后半年才赶回去,此行已经算圆满结束。
神念钻入到胸口的护身符内,五枚玉简漂浮中,当神念触碰到玉简后,五块巨大的符文映射出来,每一块都有直径十米左右的样子,都是取自于桃水之源的符文,那可以让他研究的部分,虽如此也不过那部分的千分之一罢了。
当时看到符文时,吴洛尘心里既有惊喜也有失落,从接触符文之道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与符文一道有不小的缘分,似乎自己能刻画所有属性的符文,只要自己愿意。那一刻就像见猎心喜,若只能远观,便会产生一个不甘心的念头。于是他另辟捷径,先着手能研究的那一部分,看能不能把它从原符文上剥离下来。
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想法,一个能把符文进行拆分的符师,无不对符文有着几百上千年的研究。拆分符文不像写字那般,偏旁是偏旁,部首是部首,结构是结构,它不是具象的,全凭创造者的感悟而画,它的难点在于合道,是符师用长久的岁月去滋养的情绪,以至于情动符出,一念之间。
尽管如此,吴洛尘还是偏执的认为他可以。自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觉得天下间除了创造它的那个人,也只有他能学会这道符,因为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亲切。之所以早早启程回宗,也是因为可以记录符文的玉简用光了,这符文很挑玉简,吴洛尘身上的所有玉简都用完了也才成功了五片。
“这临近瀛母山脉,怎么有一股血气弥漫”,将要进入嬴母山脉,吴洛尘却嗅到了血腥味,但神念扫去并无杀戮,只有一群大汉快马冲入山林,一路上溅起尘土飞扬。而那血腥气息正是从这群汉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凡人只看得凶狠,在吴洛尘看来,这群人身上笼罩着一层红雾,风吹不散。
他们像是在逃,但神色里更多的是疯狂,他们刚刚抢劫了一个车队,此刻正遭遇追杀。若只是为钱财,倒也不至于把他们追到这深山老林,可偏偏这伙人做惯了杀人掠货,不仅抢了财还杀人家儿子。
这趟镖明面上是走财,实际上是走人。姚桃郡的两大富商,瓜分了姚桃郡南北的经济,积怨已久,势如水火,双方出门都得带一群护卫,以防止另外一家暗算,正逢南边富商的儿子从皇城龙城回来,但是必须途经北边富商的地界,为此南方这边不得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如果被劫,不管是强盗还是北边富商出的手,最多也便是破点财,人安全归来,而实际上北边富商也没想撕破脸面,两家虽是对立,也是相依,两家之上还有姚桃郡政权,若有一方败亡,另一方也只得舍下基业拱手让于官家。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都快要踏进家门了,突然被这伙人给劫了,护镖之人一个不留。南方富商怒极,让人在自己家门口杀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也才有了这一出赶盗入山。
“他奶奶的,不就杀了你一个儿子吗,至于这般穷追不舍吗?”最前头的汉子心里骂骂咧咧的,你若问他是否后悔,他从来不会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富商唯一的儿子,南北之争中,各有负伤,南边富商被下毒,从此不能生育,北边富商则是终生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所以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
“兄弟们,分两路上山,咱不跑了,借着地形跟他丫拼了!”正从一山沟中穿出,强盗头领心生一计,随立即安排好手下们布阵迎敌。
这处地形是一处小山沟,入口和出口相隔两三百米,最低处到最高处有十米左右的落差,且坡度刚好,人能下不能上,非常适合打伏击战。
这群强盗埋伏在山沟的中段,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连马都舍弃了,背水一战。
今天的山里注定不会平静,富商之人已是追到了山沟外,却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停止了行动。
“怎么了?冯教头。”富商的管家问到。
“陈管家,我观这处地形,非常适合敌人伏击我等,所以不可轻易进入,待我差人进去探查一番再决定”,随即派了一小队人进入山谷中去。
“还挺谨慎”看着从眼前奔过的小队人马,强盗头领眉头微皱,不过有马的足迹为引,对方应该还是会毅然挺进山沟。
“怎样?”冯教头向归来的侦察人问到。
“匪徒的行迹贯穿山沟,只在出口处有停留的迹象,不过最终还是向着西南方向遁走了。”那前往探查的人答道。
“行,所有人听令,全速追击。”
“来了”,强盗头领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一棵大树背后走出,烈日破开树荫照在脸上,抽出背上的环首大刀,刀刃正对烈阳,在脸上留下一条黑线。只要时机一到,盗首仅需刀身一侧,把刺目阳光照到对岸,便是杀人之时。
“杀”
这一字是无声的,当盗首侧刀发出信号,便有如战鼓一般在这群强盗的心中响起。
推下了准备好的巨石,以刀身反射阳光,扰乱山谷中人的视觉,待巨石到达谷底激起尘土,再趁乱一冲而下,肆意杀伐。
一时间,这片安静的山沟里,哀嚎不断,有征讨盗贼的,有盗贼自己的,更别谈血肉横飞,肢体四散。
这一战打了近两个时辰,盗贼胜在时机,此刻也打得只剩六七人,富商胜在人多,却也折去八成人马,避退至山沟之外,毕竟富商之人没有盗贼的狠。
剩下的盗贼至此,心中的那点疯狂已经被打散,只得逃入深山,而富商那边亦是如此,不敢继续追逐,便就地安营扎寨,等待家主那边的答复。
冯教头瘫坐在地,灰蒙蒙的眼神扫视周围,看着被打剩的这些人,有看着那血腥味十足的山沟,不有了打了个冷颤。
觉察到没有追兵追来,那属于亡命人的疯狂和残忍再次涌上心头,盗贼五人也瘫倒在地上,放肆狂笑,似是嘲讽老天不长眼,没有收走他这条烂命。
暂时不敢跑出深山的几人,这几日都在深山里转悠,当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几人的眼里顿冒红光,那是他们准备打猎的信号。
这是一个有着三口之家的院落,茅草作顶,黄土作墙,细木作篱,还有一棵枣树立在院中。
“铃儿,快去叫你爹回来吃饭了”温柔的妇人洗着从地里采摘来的蔬菜,已经山上采的菌菇,临近傍晚了,必须要赶在太阳落山前把晚饭做好。
炊烟升起,这是瀛母山脉中少有的风景,是豺狼的围墙,却是盗贼的明灯。
“你们这群畜牲,畜牲……”男人双手紧紧握住锄头,嘴上却已经变得不利索,他是害怕的,是愤恨的,更是痛苦的。
女儿被妻子人抱在怀里,已经昏死过去,至于是否还活着,男人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把妻儿护在身后,而妻子则被打断了腿。
上次遇到仙人,他的腿被治好了,妻子的眼见也被治好了,他以为他的痛苦已经过去,他感谢老天……
“我这一生,没害过人,我虔诚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为什么让我看见了善之后,又遭遇重重的恶?”
男人的锄头唬不住盗贼,更何况他已经吓破了胆,仅凭一丁点本能在支撑。眼见贼人再次冲了上来,男人丢掉了锄头,转身把妻儿抱得严严实实的。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男人小心翼翼的转头向身后看去,夕阳下,一个高挑的男子缓缓走来,长衣飘飘,散发着赤色霞晕。
男子似乎走得很慢,半天才走一步,又似乎走得很快,一眨眼便来到院落外面,而盗贼已缓缓倒下,没了生气。
“仙人…”男人像是失了神,震惊、惊喜…万般情绪只剩下脱了力的哭泣,男人艰难的爬到长衣男子脚下,直起身子跪在男子跟前。
“求仙人救救我妻子女儿…求仙人救救我妻子女儿…”男人终于是昏死过去,大起大落之间,已让他失去了清醒。
天空中降下一直巨大仙鹤,男子送出三道灵力把这一家三口放至仙鹤背上,这男子正是吴洛尘。
这一家三口已经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富商那边必定会继续派人搜寻这几个贼人,终究是要查到这里的,贼人非善,富商那边也并不一定是善类,他们一家人始终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