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顾城打心底里不赞同跟燕旭结盟，胜了不过是更上一层楼，败了就是株连九族，万劫不复。他不是有大才的人，也没有大野心。
他对这场谈话兴趣缺缺，只是碍于燕旭的身份，没有明说，在这喝着茶打着太极。
显然燕旭也看出来了，这场谈话只得匆匆结束，不欢而别。
这厢，陆昀跟妹妹一番谈话，也看出了她的心意。从韶华院出来也没回自己的院子，径直去寻陆顾城，妹妹十数年来加起来总共也没求过他几次，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三次是与燕旭有关。
如今就让他助她一臂之力，如果跟燕旭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回苍灵山，他养她一辈子。
含晖院里的亭子里，月大如斗，照得地面上光亮如许，父子两相对而坐，显然是在分析今日端王的来意。
对于燕旭的合作说全不心动也是假的，今时今日的苍灵山早以不复往日盛名，但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年过四旬的陆顾城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较年轻时多了一丝岁月的留下的睿智，不得不说上天格外眷顾陆家的人，一家四口模样都长得顶好：“去过你妹妹那里了。”
“嗯，她说她想嫁燕旭。”
父子俩无言对坐良久，陆顾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不如就放手一博吧。”
陆昭被无求长老带走后，陆顾城偷偷去看过她的，一个小小的人，痛得满地打滚，原本精致的小脸，青筋凸起。那个要强的丫头，等回了苍灵山，一句也没有向他们抱怨曾经痛苦的五年，没有人知道她那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她回来，已经长成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夫子的性子了。
这边客院里
燕旭也没有睡，摆了一盘棋，左右手对弈。他在等，他在赌，今夜必定有人会来。陆顾城没有的野心，陆昀有。
但他没想到，今夜先来的会是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袭青衫，她好像格外爱青衫。头上只简单插了一根白玉簪，在苍灵山的称托下，飘飘似天上仙子，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燕旭手执棋子，招呼她：“既然来了，不若下一盘。”久居上位，他身上自带一丝难以言喻的威压气势，长达十年的战争，给他加了满身铁血气质，他不论出现在哪，都闪闪发光，没有刻意做什么，总能让人一眼看到，又不敢直视。一如当年，马上持刀，横扫匪窝。一如现在，他坐在她家的客院里，有求于他父亲，却比她这个主人更自如更大方。
陆昭拿着棋子，久久没有下子，燕旭也不催，与敌人对弈时，他总比所有人都更有耐心。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道：“你愿意娶我吗？”得了哥哥的许诺之后，陆昭再也静不下来，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终于她耐不住来找他了，等她找到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燕旭啊，西北能止小儿啼哭的冷血阎罗，他会同意娶她吗？他为姜似苦受多年的后院，为姜似苦守多年的心。会让她进去吗？她不知道，也没有把握。
“那天你见过姜似了，实不相瞒，即使她伤我至此，我还是不能放下她。”
“那你之前为何那么待我……”为何给她买水晶肘子，为何跟着她胡闹，为何让她进他的书房，为何不拒绝她的靠近……她以为、以为他好歹有一点点喜欢她……
燕旭：…………
他只比她爹小七岁啊，平时他待她像妹妹，更像女儿，屠老三都是这么对他妹妹的……
一向英明如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陆昭，你还小，如果我在正常的年龄娶妻生子的话，我的女儿都快有你这般大了。”
陆昭：！！！…………
她也是信了她的邪了，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她已经十六了，什么叫女儿都有她这般大了，难道他是十三岁就生孩子吗？
陆昭梗着一口气，强撑着一口气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表决心一样一字一顿：“我不想当你妹妹，也不是你女儿，我已经长大了，我想嫁给你。”这一定是她这辈子说过最大胆的话了。说完好像不服输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
燕旭不由得失笑，还说长大了，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若是让陆家人看到，肯定跌破眼镜，这还是他们家清冷欲仙的老夫子吗？
燕旭回想起刚见面的时候，好像那时候的陆昭面上端着与世隔绝的疏离，就是笑也达不到眼底。不像现在气得两颊都鼓起来了，像只小河豚。
“那你为什么想嫁给我？”
“你从土匪窝里救了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我中毒还多亏你相救，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也算扯平了。”
“不，不能扯平，最多我也让你以身相许一回。”
燕旭“……”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被要求以身相许
“别闹了”燕旭轻喝一声，低沉声音被岁月沉淀，粗粝里有好听的磁性，敦厚响亮，像在教训家里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无奈里透着对小辈的包容，听得陆昭一阵心塞。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她气得脸都红了，看着更像个孩子。
后来陆昀来了，
不知道那晚哥哥同他谈了些什么，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在房中，相见恨晚，直谈到半夜。
他最终还是同意娶她了，婚期定在次年的三月二十六同他哥哥陆昀的只差了一个月。
再过不到一年，她就如愿以偿，要嫁给他。
不知道父兄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陆昭不愿意去想，他们的婚姻里里面掺杂了太多太多的利益，唯独没有他对她的爱。
陆昭想她是愿意的吧，即使知道他不爱她，即使知道他嘴上说着要忘了姜似，心里对姜似还是珍之重之。终归往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她，这样于她也就知足了。
世人多笑飞蛾补火，自取灭亡，却不知飞蛾满腔执着，终不悔恨。
燕旭回了都城，陆昭留在苍灵山备嫁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皇上赐了许多珍宝，似是对她这个儿媳颇为满意。
他们的八字是大国师批的：“木火夫妻大吉昌、此门天定好姻缘、六畜奴作满成行、男女聪明福自隆。”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姻缘
大国师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帮人批过八字了，想来燕旭也是花了些功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