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栩宁宫之后,祁祯樾着急地快步走进卧房。看到卧房中宫女们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喘息。邵韵宅床幔全部拉下,躲在床里看不见人。
“采花,这是怎么了?诺梨呢?”祁祯樾问。
采花吓得颤抖着抬头,“皇上,诺梨姑姑她……说要去好好问问禧妃娘娘到底跟娘娘说了什么,便不出去了……”
祁祯樾锁紧眉头,“禧妃?”
采花和其他宫人皆是一阵点头。采花接着道:“皇后娘娘说是要出去,不想让人跟着,奴婢们觉得皇后娘娘身上还有伤未愈,心中也烦不敢打扰。但奴婢们的确也都看到了禧妃娘娘在门口与皇后娘娘言语了几句……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就疯了,大哭怎么也止不住……”
“什么?”祁祯樾一阵摸不着头脑。
此时毛珂正好进来,祁祯樾一把抓住她,问道:“诺梨,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珂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我真的不知啊,倒是我方才去找禧妃了,她非但不见我还找了她的贴身丫头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一下。我真是不知她到底给娘娘说了什么?娘娘在路上险些没撑住。”她和邵韵宅有意地往姜怀卿身上推。
祁祯樾叹气,“你们先下去。”他走向床边,毛珂暗自一笑,带着人下去了。
他轻轻掀开床幔,“皇后……”低声关切地唤道。
邵韵宅背对这他,身体在发抖。他一步上了床,着急地扳过她的身子,“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身上还在痛?”暗自觉得事情不妙。
只见邵韵宅哭得梨花带雨,她看着祁祯樾,声音沙哑地问:“皇上……糅儿是你和许非寒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果然,祁祯樾的神色变得怒不可遏,像是被人揭穿丑事的恼羞成怒一样质问她:“是谁告诉你的?!”
看他发火,邵韵宅低头痛哭。祁祯樾抓着她接着喝问,“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是……禧妃……她说要我亲自去问问许非寒,说年糅是她的孩子,我真的,真的……皇上,她说得是不是真的啊?”邵韵宅抓着他的衣襟问。祁祯樾不受控制地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宅儿,宅儿……你听朕说,朕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最怕的也是你受伤害,你别听她说得这些,年糅——是你的孩子。他是嫡皇子,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你的孩子……”
“禧妃说了,他是许非寒的孩子……我自是不信的,就去了北苑问许非寒,她,她承认了……她说许糅是她的名字,年糅是她的孩子……是她亲生的……禧妃还说,你早晚会把许非寒接出来,就等着我死了……”邵韵宅躺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道。祁祯樾忍下暴怒,问:“她还说了什么?”
揉揉哭得红肿的眼,靠在他怀中,“她还说你,你只是利用我罢了,因哥哥是将军才不敢对我不好……让我安静地活着,不然只会死得更快,也早些看清跟年糅的关系,划清关系别再让他为了我做任何事了……她也早就查清你和许非寒的关系,暗暗联系上了她,说对付我足够了……”
扶她起来坐直,祁祯樾深深地看着她,“那你信么?”
“我,我不想相信的……可我真的很怕……哥哥也不在我身边……”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被祁祯樾温柔擦去。“是朕错了……是朕错了……”他不断地柔声哄着她。
她在心里冷笑。
姜怀卿匆匆地来到了栩宁宫,到了门口看到毛珂立在门前和禾子说话。
“毛珂——你这贱婢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对待我的亲信!”说着伸手就打。被毛珂一把挡住。
“禧妃娘娘还是留些力气对皇上说吧。”毛珂放开她的手,气势不减。姜怀卿瞪大了眼睛,毛珂接着道:“这时候还不是你能进去的时候。”
“你这个臭奴才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姜怀卿推搡了一下毛珂,毛珂和她贴在一起,又分开。“娘娘,还是稍安勿躁。若是惹怒了皇上,别怪奴婢没提醒。”
禾子在一旁就装看不见。他本来和毛珂邵韵宅都是有情义的,早就对姜怀卿不满了,故也不出手去管。
姜怀卿再生气,也无奈毛珂油盐不进,她也只能在外面候着。
卧房中,祁祯樾抱着她的哄劝道:“朕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邵韵宅哭着道:“那又有什么用?你何苦骗我这么些年……”
“宅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祁祯樾紧紧抱着她。他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再也无法掩盖。“那是什么样?”邵韵宅哭累了,靠在他的胸膛。
“朕……当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瞧不起朕……当你说你要把年糅过继过来你知道朕有多高兴。你当年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朕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真相……可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耽搁了……”
邵韵宅想推开他,可他死死搂住自己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你安静些听完。朕也会害怕,会担心……怕自己惹你的厌恶……你的一切如此耀眼,朕在你面前就会莫名觉得无地自容……”他声音微微颤抖。硬是推开他,看到他眼角微红,闪躲的眼神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些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邵韵宅脸上还挂着泪痕。
看着他窘迫地垂下头,连耳尖都泛红。
可惜啊。老娘不会再信任何人。在邵韵宅眼中,这或许是在继续哄骗。
“那禧妃为何会说要我死这种话……你到底,到底知不知情啊……她说了,到时候随意安我身上一个罪行,你都会信会处死我……”她的眼泪又落下。
祁祯樾慌乱地给她擦眼泪。“朕怎么会知情?!你怎么能信这种话?!你别再磨朕的心了,别再哭了……”他难受极了,同时一股怒气在胸腔中升起,他转头大喊:“来人——传禧妃!”
外面的姜怀卿狠狠地瞪了一眼毛珂,抬脚进了栩宁宫。
毛珂看着她都是背影,对禾子道:“记住我方才给你说的话了么?”
禾子点头,一甩佛尘进去了。
祁祯樾坐在上座,温柔地给坐在旁边的邵韵宅擦去眼泪。姜怀卿跪在下面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她突然看到邵韵宅转头瞟了她一眼,那个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皇上!臣妾有事禀报!”她叩首高声道。
祁祯樾冷眼看着她,“说说看。”
姜怀卿声音颤抖着道:“皇上,有人要杀臣妾!”她死死盯着邵韵宅。
邵韵宅眼中的楚楚可怜瞬间消失,威严地看着她。
姜怀卿硬着头皮道:“臣妾本来是想先请皇上来求皇上来保护臣妾,可臣妾的宫人被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打伤,还扬言要报复臣妾!臣妾实在是惶恐……”
祁祯樾未立刻接话,而是转头和邵韵宅对视了一眼。邵韵宅都是眼中又满是无辜和惧怕,祁祯樾心疼地摸摸她的脸。抓头对姜怀卿道:“接着说下去。皇后为何要杀你。”
“臣妾不小心得知了皇后娘娘的秘密也是太子的秘密。”姜怀卿叩首,“皇上,只因臣妾得指的这个秘密,皇后娘娘定会杀臣妾灭口的。请皇上救救臣妾——”她自知已经知道的太多,邵韵宅定会拿她灭口。
“等等。”祁祯樾摆手未让她说下去。“可朕从皇后这儿听到的可跟你说的大相径庭啊。”
姜怀卿一怔。
邵韵宅吸吸鼻子,她方才已经暗示的够多了,祁祯樾先入为主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姜怀卿。
“那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祁祯樾问。
“关于……”姜怀卿四下看看。“皇上,还是先屏退旁人……”
“你先说。”祁祯樾已经有些温怒了。
“是关于……太子殿下还有那废掉的婉贵妃。”
“啪——”祁祯樾怒得把一旁的茶碗摔出,“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姜怀卿吓得连忙磕头,“皇上饶命啊……这只是臣妾听说的,是听到皇后娘娘和那废贵妃说的……”她吓得不行,这也关系到祁祯樾。
祁祯樾心思缜密地问:“你可和这个废贵妃认识?你可去过北苑?”
“臣妾不认识啊……臣妾只是……跟着皇后娘娘听到的……”她快吓哭了。她的身上忽然掉出了一支银钗。
“哎!禧妃娘娘身边是什么?”禾子眼尖地问。
姜怀卿低头一看,她身边竟有一支她从未见过的银钗。
“这是……皇上臣妾没见过这个东西啊……”她不解地拿过,禾子手快地接了过去。祁祯樾伸手道:“呈上来。”
禾子把银钗递了上去,祁祯樾看着它觉得颇为眼熟,“朕也不记得这是你的。禾子,去掌事局问问这是那个宫的。”禾子小跑着出去了。
邵韵宅的神色一变,看着姜怀卿的眼神有些凶狠。姜怀卿不甘示弱,大声道:“皇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臣妾自知偷听不对,但是臣妾也是太过于在意皇上,怕皇后娘娘来害皇上……”
“大胆!”祁祯樾瞪着她喝道。邵韵宅不动声色地一笑,靠在祈祯樾胳膊上。多说多错,她越慌就越出岔子。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此时毛珂正好站出来道:“皇上,奴婢自作主张叫了看守北苑的人来指认……好还禧妃一个清白。”祁祯樾点头,“是了,这样最好。带上来。”
北苑的看守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进来就吓得腿脚不利索。毛珂问道:“你们看看,可认得这位娘娘?”
看守们转头去看姜怀卿,姜怀卿瞪着两人。
“皇上……这位娘娘的确来过北苑,身边还没跟人……”看守吓得发抖。
祁祯樾冷笑,“不是说没去过北苑么?”
“不是的——臣妾是跟着皇后娘娘去的——”姜怀卿急的哭了起来。祁祯樾怒道:“是,是你有意哄骗她去的,你当然要跟着!”
这话令姜怀卿颇为震惊,但她一下就反映了过来,转头看着邵韵宅。毛珂抬手,让两个看守下去。
邵韵宅神情自若,靠在祁祯樾胳膊上眼神轻蔑又得意。
就在此时,禾子正好回来。
“回皇上——咱家速跑了一趟掌事局,掌事局的老人认得这东西,说是当年……”他四下看看,才道:“是当年先皇赐给婉贵妃的一套银饰里面的其中一支……至于为何会在禧妃娘娘这儿……”
这一下姜怀卿彻底想起来了,方才她和毛珂互相推搡,这就是毛珂放在她身上的!
“不是——不是——是皇后娘娘——”她彻底慌了,指着邵韵宅吼道:“这是皇后从北苑带出来栽赃给臣妾的!”
祁祯樾道:“她一直跟朕一起怎么栽赃?!”他怒不可遏,姜怀卿的嘴脸此时变得如此令人作呕。
“她——”姜怀卿指着毛珂,毛珂故作惊愕道:“禧妃娘娘!奴婢是因你的人骂了奴婢教训了她一下,但你也不能如此冤枉人吧?”
姜怀卿接着吼道:“是你把银钗放在我身上的,皇上——我俩方才有身体争执了几下……不信可以问禾总管!”禾子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禧妃娘娘,话可不能乱说,可不能让咱家帮你说谎啊!”
“你们——你们——皇上!”
“朕听够了!来人——”祁祯樾怒喝,侍卫立刻进来,“是——”
姜怀卿彻底慌了,破罐子破摔了,“你不能杀我——我知道秘密!你不能杀我——”她哭着大喊。她倒是暗暗求着年糅会来救她。
“朕不想再听到她说任何一句话。拖出去先把她的舌头拔了。”祁祯樾冷冷道。姜怀卿又喊又叫,却是徒劳。
邵韵宅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靠在他身上,他轻轻抱住邵韵宅,“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这期间她从未说一句话,姜怀卿便轻而易举地铲除了。
祁祯樾若是多问自然会发现漏洞,可他没有。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糅儿……”她嗫嚅着问。祁祯樾抚顺她的长发,“当然不要。”
“哎——抓住她——”
外面有人喊着,只见姜怀卿疯了一样地跑进来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呜呜咽咽地跑进来。
毛珂上前看似无意地绊了她一脚。她跪摔在邵韵宅面前。
“都是死人么——怎么把她放进来的?!”祁祯樾大怒。
只见姜怀卿抬头,充满怨恨地看着邵韵宅。“噗——”一口鲜血吐到了邵韵宅脚下。邵韵宅冷眼看着她就如看着一只死老鼠。她已经被拔去舌头了,她无法在申辩什么了。
“皇上……”下一刻她便楚楚可怜地看着祁祯樾。
“都疯了么——若是吓着皇后,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祁祯樾吼着,侍卫把姜怀卿拖了出去。
他揽住邵韵宅,挡住她的眼不让她看地上的那一摊血。“不怕,她都被拖出去了。”
“嗯。”邵韵宅乖乖地搂住他。
“朕是真的和平隐有事,晚些朕回来陪你好么?”祁祯樾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邵韵宅扯住他的衣袖一副不舍的样子。
“朕会尽快弄完的,行么……”祁祯樾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那你快去吧。”邵韵宅小声道。说罢放开了手。
他也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邵韵宅,才铁了心离开。
他一走,邵韵宅歪歪头,嫌恶地把他碰过自己的地方拿手帕擦了擦。
毛珂过来问道:“那下面咱们去……”
“下面,”邵韵宅挑挑眉,“戏该演到东宫了。珂姐,这只是个开始。”她起身,毛珂伸手去扶她,“走,咱们去一趟祠堂,是该给太后请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