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再次在校园里见到白乡遥时，夏星鸣如是问道。
此刻的她身上带有一股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气质。那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超然的光彩。
“是的。”白乡遥答道，“你的过去，我的未来，我都能看到了。”
“没有告诉你，真的很对不起。”夏星鸣诚心道歉。
“不必道歉，你做了理性的决定。”
夏星鸣并没有事先告诉白乡遥她会被暅煌视为实验对象，不得不逃离这个宇宙的命运。因为即便告诉了她也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造成危险。反之，若白乡遥成长到足以给夏星鸣提供帮助的程度，她自然能窥见自己的命运。
“若有什么不满、怨言或是咒骂，就说出来吧。”夏星鸣说，“你有这个权利。”他可不希望白乡遥独自生闷气，然后因糟糕的情绪牵连整个宇宙的命运。
“是呢……老实说，我并不想要这个力量，更不想承担由其带来的义务，一点也不想。”白乡遥淡淡地说，“但这与你无关，就算有怨言也不会对你发火。另外……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瞒着我？什么事？”夏星鸣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一些已经过去的旧事，无关乎未来。”白乡遥道，“所以我们还是将精力放在眼前吧。”
夏星鸣双手抱胸，低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刚才说了，我不想坐到上位世界的位置上。”白乡遥说，“对于提升了我的位格的上位存在，我可是没有一点好感。我试图探知其存在，却没有成功。不过却因此取得了一个重要的发现。”她满脸笑意地欣赏着夏星鸣惊讶的脸，“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可以说出‘上位世界’这个词而未被暅煌发现么？”
她没有卖关子，解释道：“使我升格的上位存在……嗯，姑且称其为‘存在A’吧，存在A将这个世界的某一段保护起来了，让暅煌无法介入。”
“原来如此，所以我之前的谨慎是多余的么……”夏星鸣摸着下巴思索道，“世界的某一段是什么意思？”
“是指时间。从我的位格被提升开始的一段时间内，这个世界是安全的。”
“这是设置了新手保护期么，还挺贴心的嘛。”夏星鸣朝天嘲讽了一句，接着苦笑道，“难怪未来的你将我送到这个时代，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暅煌追杀了。”
白乡遥叹了口气，又道：“可惜的是这样的保护期有两个瑕疵。
“第一，它是以我的主观时间为准的。这意味着我无法通过回溯时间的方式躲在保护期内。
“第二，我无法精确地观测到这段保护期有多长。存在A施与的保护随时有可能失效。”
“保护期肯定是在谬力之变发生前就结束的。”夏星鸣推测道，“但不知具体还有多久……要抓紧时间，尽快想到打败暅煌的办法。”
“对了，只要在保护期内，我使用【献命步圣】来提升位格也没有问题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
在确认安全后，夏星鸣发动了【结虚】、【御虚】、【未来移动】、【献祭转嫁·改】、【献命步圣】的连招，身上顿时冒出熊熊火光。
“这个能力的一个缺陷就是需要时间。”他说，“我的位格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超过一阶。”
“这也是我们所有的优势之一。”白乡遥说，“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叫做暅煌的上位存在也已经取得了提升位格的方法。但他要将下位世界的方法移植到自己身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他获得【献命步圣】能力到他完成位格的提升，肯定也要不少时间。
“而他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时间是独立的。只要我们赶在他成功之前跳出去将其击杀就成功了。”
夏星鸣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假如早点知道这儿是安全的，他在穿越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提升位格，现在说不定已经完事了。
两人移步到校园南侧思远湖旁的长椅上，等待升格的完成。
然而，两个小时后，夏星鸣的耐心渐渐磨平，不由得生出一丝焦躁感。
“还没好吗？”
“好像……位格提升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白乡遥道，“再耐心等等吧。”
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人沮丧地发现，夏星鸣的位格似乎只能提高到比宇宙高零点九阶，之后便再难上升。
“我已经烧掉上万立方米的‘位格’了。”夏星鸣感觉有些牙疼，“不会没办法继续提升了吧？”
“根据我的观测，”白乡遥的眉毛也微微皱了起来，“你的位格上升是一条系数与幂皆为负的指数曲线，有一道无法逾越的上界。”
“谢谢你这番专业的、对现状没什么帮助的数学分析。”夏星鸣失望地挠着头皮，“卧槽……当初获得这个能力的时候还以为能够随便跳到上层了，没想到还有这种限制。”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上位世界给璇泠焮设下的限制，让她永远无法突破一阶。
夏星鸣紧握双拳，微微张开牙关，喉中发出一阵不甘的低吼：
“妈的……努力了这么久，结果白高兴一场？之前的努力都是无用功？不仅没有救到世界，反而给暅煌做了嫁衣……”
这时，白乡遥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夏星鸣，先别灰心。”她轻声说，“还有办法。只要我们改造【献命步圣】这个能力就行了呀。”
夏星鸣愣了愣：“这可能吗？即便是钟宇暻用【万象统御】这个逾限能力也仅仅是将其复制到自己身上。我试过了，无法将这个能力改变分毫……”
“那是因为你的位格不够。”白乡遥说，“如果由我来操作的话，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她说得有道理。位格越高，对事物的控制力理应越强。
“当然，解析和改造这个能力并没有操纵宇宙那么容易，这需要一些时间。”
事不宜迟，两人立即就开展了对【献命步圣】的解析和改造。这一切都在高于物理规则的层面进行，在旁人开来，两人只是静静地坐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发呆而已。
这项工作并不容易，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白乡遥说，做这种事就和分析某样软件，并恰当地修改其参数差不多。从无到有地编纂它很难，无论是暅煌还是未来的姬南熠都没有成功，但修改现成的软件却是容易许多。
至少在“可行”的范畴内。
尽管如此，解析这个能力也花了将近一个月，比夏星鸣教导白乡遥的时间还长一倍。这段时间里，夏星鸣和白乡遥天天待在一块，几乎没有休息。
姬南熠来找过两人。在得知白乡遥即将面临的命运后，他果不其然大为愤慨，对天咒骂了上位世界一顿，又表示希望自己能加入行动。但事实上他帮不上什么忙，被夏星鸣撵开了。最后一次分别前，他对夏星鸣说：“听好了，未来人，一定要想办法救下她啊！”
在那之后不久，白乡遥突然对夏星鸣说：“也许没那么糟。”
“什么？”
“我说我的命运……当然世界的也是，也许没那么糟糕。”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这是我经过思考后作出的推测。”
“愿闻其详。”
白乡遥先做了一段铺垫：“上位世界的时间应该是和这个宇宙相互独立，互不干涉的。”
夏星鸣仔细想了想，对此表示认同。他曾在大学毕业那年的正海市、同时期的玄承大陆和一千万年以后的异空间见过白乡遥，且据他观察，那几个白乡遥的主观时间不会差得太远。
“我的升格被暅煌观测到，并被其用于实验，为宇宙内的所有智慧赋予了谬力……这些事，在上位世界已经发生过了。属于过去。”白乡遥说，“你这番时间旅行，只是在这个宇宙内进行的，相当于将一条鱼儿从下游捞出来再放到上游，并不会对上位世界的时间产生影响才对。也就是说，即便我们顺着时间流到保护期外，想必暅煌也没兴趣再捉我一次。”
“有点道理。”夏星鸣先是点点头，旋即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若按照这种说法，他过去所认识的白乡遥是跳出轮回的上位存在，不受这个宇宙束缚，而眼前的这个，应当是她留在这个宇宙内的“过去的残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了谬力之变的时候，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白乡遥坦然道，“最好的结果就是什么都不发生，我可以自由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但事情变得更坏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最坏的结果……我可能会就此消失，什么也不剩下。”
夏星鸣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开口道：“真亏你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并不，老实说我十分害怕。”白乡遥说，“否则我就不会向你倾诉了。但是，害怕也无济于事。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唯有冷静地思考与果敢地行动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不久后，两人完成了对【献命步圣】的解析。
“对，就是这样，我也明白了！”白乡遥笑道，“只要……这样做，就能消除这个能力的限制，完美地提升位格！”
“事不宜迟，”夏星鸣也稍稍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开始改造吧，看你的了。”
“好。”
然而，就在白乡遥准备着手改造时，突然——
砰！
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万物的运动停滞，天地失去了色彩。
夏星鸣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
“存在A”留下的保护期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