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大运势的人,轩辕山多年来的与众不同造就了她自信的有些膨胀的内心,如此的大运势若踪着古籍来推理,有朝一日她苏瑶的姓名定然在乾坤宇宙中久久飘荡,供世人瞻仰,就像青止一样。
可她忘了一件尤为重要的事情,凡今日成大事者,无一是在万千磨练和劫难中脱颖而出的,即便是天宫上最小的一个仙,在凡间做人时都经历了常人不为所知的挫折。
而今日,她便迎来了她人生中的首个劫数。
苏瑶是诚了心的想将那颗三万年的人参炖了喝汤,管瑜也是诚了心的要阻止她做出如此暴殄天物的行径。
事情坏在苏瑶不大认路,也不大记路,被管瑜追着慌不择路下,苏瑶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面墙挡住,整个人拍在墙上从云彩下跌了下去。
头被撞得迷糊,想要再施法招来祥云,惊讶的发现身体不能动弹,她觉得是管瑜在身后给自己施了定身术,暗道近日未曾和管瑜切磋,不承想他的法术精进到了这般田地,真是后生可畏。一边苦苦叹息着无法炖一碗美味又大补的参汤给帝君喝了一边直直向下坠,她想着坠到一半管瑜一定要接住自己,若不然这么高掉下去不把自己摔个七荤八素才怪。
苏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越发浑浊的灵台此刻只想着伤好后怎么将这一摔在管瑜那里找回来,视线里逆着光露出两张女子的脸,看不大清楚,但她也知道那不是管瑜。
于是想许是摔到了凡间的某个地方被两个过路的凡人发现了,如此的话甚不好,帝君不止一次的告诫,在凡间不可张扬自己,若是将凡人吓坏了是要受罚的。
这个挨千刀的管瑜,为了一颗破人参将自己追的这么紧,等回了轩辕山你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想着想着,苏瑶觉得愈发睁不开眼,上下眼皮艰难的打了一会架,便昏了过去。
世间万事讲求机缘因果,苏瑶种下了一个贪恋人参的因,得了一个误闯囚龙谷的果。
浑浑噩噩醒过来时,苏瑶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上像是钉了一百颗钉子,席席凉风拂过头顶豆大的虚汗,将她吹了半个清醒。
睁开眼想叫一声“管瑜你死定了”,但入眼处的青石铁笼,三尺寒冰,却都不是轩辕山的景色。
仔细回想了一下昏倒前的事情,她只堪堪能记住自己跌落云头,却未有类似于招惹了谁的记忆,但既是没有惹祸,怎么自己在冰牢里呢?难不成帝君这阵子将地牢改成了冰牢?可是自己也还没把人参炖了喝汤啊,为何要惩罚自己呢?
“帝君?管瑜?”苏瑶用了吃奶的劲儿叫到,但传出来的声音其实比夏夜的蚊子未高到哪去。
远处有窸窣脚步声慢慢接近,苏瑶废了力将脑袋偏向牢门,却只见三个侍女簇拥着一位华贵夫人泰然而立,华贵夫人的嗓音如同这冰牢一样阴寒,悠悠的,像一股寒气直袭过来。
“你叫什么?”
苏瑶大脑急速运转起来,回想在自己无限的闯祸生涯中有没有招惹过这样一个雍容的女人,想了半天无果,最后她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于是虚弱回道:“苏瑶。”
“你和青止,是什么关系?”雍容的女人又问。
苏瑶恍一听见这个问题,心中登时敲起了鼓。看起来这不像是一个误会,自己十有八九是掉在帝君仇家的洞府了,倒霉,着实倒霉。
其实再一想想这事也算不得倒霉,青止帝君在三界内,朋友没有几个,但是说敌人,恐怕还没有哪个神仙树敌的数量要比他更甚。早些年帝君征战三界,魔族妖族帝君可是没少给他们苦果子尝。
苏瑶被榻下寒冰冰的难受,又得知自己落在了敌人手里,方才醒了一半的头脑此番全都清醒过来,飞速考虑了一阵后,道:“这位夫人,青止乃是我的杀父仇人。”说完后做了一个十足的愤恨状,虽然这个表情看起来像是她有些忍不住疼了,但她还是努力表演了一番,并且在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聪慧感到欣慰。这种状况,若是一般聪慧的人一定会报上自己的名号,骄傲地拍着胸脯说“老娘是轩辕山青止帝君座下弟子,识相的就赶快把老娘放了”云云。但苏瑶自知自己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怎么能按照一般聪慧的思路来想问题呢,又况且,即便青止帝君的名号掀天动地,如若碰见的是一个被帝君灭了全族的人,那报名号岂不是自寻死路了。
果不其然,雍容的夫人听见这句话显然有所动容,微微蹙眉又问到:“那你经脉中为何会有青止的仙力?”
这件事真的不能怪苏瑶,她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经脉里竟然有帝君的仙力,这就能解释为何全轩辕山的人都怕她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原来,自己竟然流着帝君的血,莫非,自己是帝君的私生女不成?哇呀呀,这可算是一个天大的八卦了!
苏瑶紧忙解释:“只因为青止杀害我父之时想将小奴一并残害,奈何小奴福大命大,受了他一掌竟没有死,一直苟活到现在,是方才被轩辕山上的一个弟子发现,想要将我灭口,我慌不择路,这才撞进夫人您的洞府。”
“将她移到春寒殿,找几个医术好的给她接一接骨祛一袪伤寒,好了带她来见我。”夫人撂下这样一句苏瑶听起来甚欢喜的嘱托,转身走了,高兴的苏瑶暗暗攥拳,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哎哟”了一声以装自己受不住疼。
两个婢女急忙将苏瑶抬下冰床,一边细心问候着一边将她搀扶着离开了冰牢。
一路上景色甚悲凉,满眼里都是皑皑白雪和晶莹剔透的冰块,即便被婢女裹在一床厚厚的锦被里,苏瑶还是觉得钻心的冷,于是问:“二位妹妹,你们这雪下了多久了,怎得这么冷?”
左边扶着苏瑶的婢女微微一笑,应道:“我们这雪啊,下了有几万年了。”
“几万年?你们这里没有四季节气吗?”苏瑶疑惑。
右边那个又应道:“以前有来着,自打君姑娘从九苍之境回来后,就再没有春夏秋这三个时节了。”
苏瑶“哦”了一声,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一样,突然站住,惊恐问到:“你刚刚说,君姑娘?这位姑娘是谁?”
“就是刚刚在冰牢之中的,不是与姑娘你见过一次了,君馥姑娘,我们囚龙谷的谷主嘛。”
苏瑶咣当坐在地上,两个婢女吓了一跳赶紧搀她起身,不解问到:“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