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认为轩辕紫蝶是个命薄的人,虽然自己差一点把小命丧在她手里,但转回身想一想,她的确有些可怜。人的一生有诸多所求之事,而其中一定会有一样极其想要的,穷极一生也盼望得到的东西,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信念,而恰恰青止便是轩辕紫蝶的那一份信念,可不巧的是,青止这个人是一座谁都无法撼动的高山,轩辕紫蝶想攀上去,还想在这山里安营扎寨,她的信念终究化作了贪念,佛家讲最不该有的痴嗔贪,她犯了大忌,入了魔障。
毁掉她的不是青止,是她自己。
事情虽波澜起伏但总归是过去,苏瑶还特意给轩辕紫蝶上了一炷香,诚心诚意的希望她来世做一个不那么辛苦的人,而管瑜也给苏瑶上了一炷香,希望苏瑶以后也不要再让他做一个这么辛苦的人了。
“讲真的,跟你相处太难了。”管瑜这样说到。
苏瑶觉得帝君很聪明,既顾全了自己的面子又不至于让轩辕紫蝶走的太难堪,毕竟逝者为大,不论生前有何错,既是走都走了,理应大度的原谅一下。
这件事被讨论了几日,大家在把所有当时可能发生的事情通通都编排了一遍后,也终于像讨论其他八卦一样对它失去了兴趣,渐渐没有人再提起轩辕紫蝶这个名字,连苏瑶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不承想,今日落在了这个冤家的手里。
苏瑶早就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看到这张脸后许多被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唤起,那些破碎的片段在脑子里一片片闪过,有些她已经拼接不起来,有些还记得格外清楚。那一天事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而她又是怎么活的并且还来到了囚龙谷她更无从得知,而自己现在纠结这些也无济于事,她不过是只待宰羔羊,且看起来,宰她的这个人和她还有着深仇大恨,轩辕紫蝶定不会一刀痛快的就把她了断,在她正式宣告咽气之前,她一定会费尽心思的折磨她。
轩辕紫蝶一手拽住苏瑶的头发,将她垂着的头拉的后仰,似看一只蝼蚁般轻蔑。
“苏小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
苏瑶半开双眼,强挤出一个笑容,打架这一方面她从没服过谁,输人不输阵是她一直以来贯彻的作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勉强说出一句话来。
“托姑娘的福,和帝君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觉得不够狠,又加了一句。“如今有了帝君的子嗣,帝君更是开心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本来趾高气扬的轩辕紫蝶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狠狠一扯她的头发,拧眉瞪眼:“你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告诉你,这冰是君馥姑娘的冰,它会慢慢的冻住你的五脏六腑,你的血液,你的经脉,到那会,我看你还如何跟我嚣张!还有,你别妄想着帝君来救你,这冰除了君馥姑娘,就是九天神佛也破不开它,即便帝君到了,等待他的也是和你一样的下场!”
苏瑶觉得轩辕紫蝶可能是离开轩辕山太久忘了帝君的手段有多凌厉了,所以才会如此口出狂言,见她比当年还疯,苏瑶不再理她,闭上眼睛任她拉着自己的头发对自己发狠。她现在很放心,在她的心里,别说君馥的冰,就是九天银河帝君都能撕出一道口子来,这世上,没有帝君办不到的事情。这样的优越感来自于她拜读的关于帝君的史书,里面载的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苏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青止洪荒录》第二卷里记载的那一次,典戎将人间山河封尽,彼时山满荆棘河满冰,凡人饿殍遍野,求天不应求地不灵,这时帝君他老人家出现了,一边和典戎战斗一边便随手化解了典戎制造的危机,且还顺手加了一个新的封印,让典戎不能二次施法,苏瑶读到这里的时候激动非常,须知这世间山岂万座河岂千条,帝君仅仅是一挥手便能用出那种想想都不可能的法术来,区区一个君馥的冰,苏瑶真没将它放在心上。
她唯独有些不放心的就是清漪姑娘,自与她相识以来,她对自己照顾有加,可自己却累她受苦受难,皆因了自己和她的主子同名罢了,她是个好姑娘,苏瑶想,即便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护她周全。
可问题在于,如何拼命。
眼前的几根烛火飘摇不定,羸弱的光芒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冰椅上轩辕紫蝶得意的身影模糊的坐在那,手中仿佛握着酒杯,嘴角是无法掩饰的笑意,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见她小人得志的笑声,笑的苏瑶格外的烦。
她有些晕,眼皮也开始发沉,有一个声音飘飘然在脑中响起来,它说苏瑶,你就要死了,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苏瑶闭上了眼睛,远处走过来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一头墨色长发就那样随意的散落下去,似瀑布被染了墨汁一样,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好像帝君,可为什么他那么从容,自己明明都要死了,他丝毫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她费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抓住他,忽然这身影消散,如同水里的影子被一块小石子打散,她有些着急,想要叫却叫不出声音来,她想一定是他没看见自己,一定是这里太黑了,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看见自己呢?
对了,自己是重明鸟啊,我可以放火啊。
想到这里她有些高兴,紧忙调动自己的法力,可今天不知为何有些不在状态,努力了半天身体周围才刚刚裹上一层红晕,她想也许是自己好久都没变过原形了,这套术法有些生疏了吧,于是将心静了静,她想一定要让帝君看见自己,只要把自己变回重明鸟的样子,帝君一定能找到自己的。
突然一股暖流从自己丹田里窜了出来,苏瑶觉得很舒服,控制着这股暖流在自己的身体里绕起了圈圈,她感觉冰冻的身体愈发暖和,她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股暖流在身体里转动的越来越快,她有些控制不住了,一开始的暖和现在逐渐变成了灼热,皮肤有些火烧的痛感,她想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前功尽弃,于是索性不再理会,任由那暖流在身体里随意的转起来。
“轩辕姑娘?!”外面,轩辕紫蝶正在得意忘形的饮着酒,听见一旁婢女声音中略带惊讶的唤自己。
她今日里高兴,饮的未免多了些,晕晕的转过头口齿含糊的问到:“怎么了?”
一旁的婢女瞪圆了眼睛,指着苏瑶结结巴巴像是看见了一头怪兽一样,道:“冰,冰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