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居所在内宫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地,名为栖凤阁,经过层层通传,约摸等了一刻才有宫女引入我们。
到了园内,宫女给上了茶后说公主此刻正在后院戏水,叫我们再等等,随后上了茶果,便退下了。
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如今正是盛夏,又正值日头高照,嬷嬷在我对面坐如针毡,不停抹着额头上的汗,情绪也渐渐浮躁起来:“这公主是故意给我们难堪,如今正值用午膳的时辰,不如我们先到廊下休息。”
我看似心如止水,但其实也已经晒得头晕眼花,可我不能退缩,说到底公主生于乡野自由惯了,突然有人要把繁文礼节强压在她身上,她心里必然不高兴的。可我不能忘了自己的任务,若不能以身作则,又如何教导公主。
见我不为所动,嬷嬷独自跑去廊下坐着:“我说你呀,真是个死脑筋,公主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快别傻了,到廊下躲躲太阳吧。”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并未理会,直到午时,才有宫女上前道:“公主早上戏水时着了凉,如今嚷嚷着不适,恐怕不能见内子监了,要不内子监明日再来。”
我已晒得头晕眼花,扶着石桌站起身来,朝宫女道:“劳烦姑娘了,公主贵为金枝玉叶,还要多加照看才是。夏日酷暑,戏水娱乐之时别忘了多备着些衣物,以免公主受凉。”
宫女愣愣的听着,我微微一笑,这清檀公主到底是没被宫里的浮浊之气晕染,算是有些良心,我本是打着坐一天的准备了,看来这公主也不算太难管教。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每入宫都碰壁,不是让我在太阳底下空等一天,便是各种各样的“小意外”发生,比如茶壶里泡着的蚂蚱,点心里裹着石头,宫女不小心洒在我身上的污水等等。
而她哪会知道,这些个小意外我并未放在眼里,当初逃难时萧歌山可是把这些个小虫子当做美味,我淡漠的挑出茶壶里的蚂蚱,和点心里的石子,尔后照吃不误。对于裙子上的污浊我更是不屑一顾。
但回到府内,我是又吐又拉,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不信,还不能收服你个小妮子!
这一日,我又被安排坐在花园内,我本以为又是空等一场,谁曾想这妮子比我想象的更沉不住气。
行礼过后,她一身粉红彩蝶宫服配着精致的珍珠头冠坐在我上首,那双丹凤眼不停地打量着我,故意骄傲地问道:“你便是新来的内子监?”
“是。奴才许瑾,负责公主的早午两课,所授的是四书五经与各种技艺。”我轻声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公主气色红润,想来身体已康复。”
清檀公主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身体是康复了,但我心情不好,不想学。你说说你都会哪些技艺?”
“那倒要看公主想学什么了。”我心中暗笑,当年闺中我所学的其他技艺虽然不及琴艺精湛,可对付这么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绰绰有余了。
清檀公主起身,围着我转了一圈:“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才女了?”说着,她画风一转,胸有成竹地道:“本公主想学集市的杂耍走钢丝,你能教吗!”
她方才说罢,众人捂嘴嬉笑,我皱着眉,公主得意的朝我道:“哎呀,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能教嘛!你若没有全才之学,如何配当我的师傅?我看你呀,还是回去吧。”
我瞧着她这幅模样,不经摇头,这公主少不跟事太过天真,她如此将自己与集市上杂耍的相提并论,宫内之人又怎会服她,敬她?
我道:“公主万金之躯,乃是世家贵女的典范,怎可学杂耍娱乐她人?奴才可教公主,不过公主应自持自重身份。”
“好啊,只要你能教,我便听你的!”说罢,她招手让人将钢丝绑在两棵大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我道:“你要是认输还来得及,若是从上头摔下来,八成能要了你的小命。”
我看着那不过两层楼的高度,心中已有谱儿,无需梯子,我轻提裙摆脚尖一点,踏着假山借着力稳稳的落在树枝上,此时公主已是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我踩了踩那纤细的钢丝,已知不可能承受的住我的体重,但还是踏了上去,凭借着不算精湛的轻功,也算走了一小段,那钢丝不出我所料的断开,我立刻提气翻身,几个回旋后稳稳的落在她身前,这时,她拿着手中咬了一口的梨子愣住了,我歪歪头看着她,拿过她手中的梨子递给一旁的宫女,语气不善地道:“公主是什么身份?所供食物不应都是处理好后由你们先试毒后再供上吗?”
那宫女愣愣地看着我,我一挥袖子,怒声道:“大胆,我乃是正四品女官,我问你话,竟敢不答?”
清檀公主见我这阵势心中有些后怕,立刻来拉我的袖子劝道:“罢了罢了,是我让他们随性些。姐姐你别生气,你功夫这么好,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我本就是杀鸡儆猴,见清檀一脸崇拜的样子,我立刻换了副笑脸道:“公主想学,奴才自当倾囊相授。不过公主性格洒脱,但如今身在宫中,就应该遵循宫规,莫要纵容下属犯上。公主往后应唤奴才内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