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拉斯里丘陵,寂静异常,只是远方不时传来一声声兽吼,那是夜间活动的肉食者正在进行捕猎。黯淡的月光下,北方的纳加尔山脉山峦起伏,宛若一只只择人欲噬的怪兽。豺狼、虎豹嗜血残忍的吼叫在苍茫的群山间回荡,夜枭扑腾着翅膀,不时发出一两声刺耳的鸣叫,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怕是要被吓破了胆。
夜间的丘陵和群山之间,杀机毕露。但在夜幕的掩护下,却还有一支队伍正在崎岖的山间穿行,他们推拉着大车,安抚着受惊的驮马,在山间坎坷不平的小道上艰难前行。
这是一支由数支小商队组成的队伍。这样的临时商队在拉斯里丘陵再常见不过了,毕竟丘陵之间,除了残忍嗜血的野兽,可是有不少强盗出没。像这样最多不过十来个人的小商队,只有抱团才能提高生存能力。不过要是遇上了数百人的大型强盗团,这样的临时队伍也是白给。拉斯里丘陵的商路养活了不少商人,也养活了数千名在丘陵间活动的强盗。
他们隐藏在丘陵之间,一边躲避塞伊和法奥尤姆两国军队的剿杀,一边劫掠商队壮大自己。拉斯里丘陵是坎迪半岛与东大陆唯二的路上商路之一,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财富在商路上通过,也有不少人丧命于此。如果见到了白骨与残缺不全的尸体,完全无需惊讶,那是丘陵里的盗匪和野兽的杰作。毫无疑问,这是一条财路,只要你有胆子,很容易就能赚到一笔可观的金币,但有时候,也是一条死路。
这样的商队,在拉斯里地区很常见,但他们走的,却不是普通的商路,算是一条隐秘的走私通道。拉斯里丘陵是塞伊王国与法奥尤姆王国之间唯一的陆上通道,在这一地区,林立着两国的哨卡、关隘,既是为了边境地区的安全,也是为了收取商税。相对来说,有哨卡的商路肯定要安全得多,但是税收也重,因此,有不少人不想承担沉重的税务,选择偏僻隐私的小道,以逃过两国税务官、地方领主的盘剥。
这样的走私通道当然没有什么安全保障,运气不好遇上强盗,那就是财货两空,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要是运气再差一点,遇上了巡逻的边境巡哨队,不光要上缴一笔货物价值数倍的罚金,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要是乖乖走官方的商路,税金沉重,来回一趟的收益就要大受影响,因此,即便山间强盗多如牛毛,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商人选择铤而走险。所以说,危险越大,收益越丰厚。对很多人来说,沉甸甸、金闪闪的皮斯托尔值得自己在群山之间来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或者说是偷渡行动。
选择在夜间赶路,既是为了躲避强盗,更是为了躲避巡逻的边境巡哨队。
为了保密,上百人的队伍,只有零星十来只火把,还好今天的月色不错,两者相加,勉强能保证视线。
“哗啦!”沾满灰尘的靴子踩动一块松动的碎石,靴子的主人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紧紧护卫在他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了他:“大人,小心!”
“谢谢,基斯。”威廉拍了拍卫士的肩膀。他虽然耳聪目明,毕竟光线黯淡,也很少走过这样的崎岖的山间小路,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
“我的职责,我的荣幸!”基斯队长郑重说道。
威廉笑了笑:“队长,你不必这样紧张。只要不遇上成群的野兽和强盗,应该没什么问题。”
基斯队长迟疑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威廉看他神色有异,说道:“你们都是我最忠诚的卫士,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没关系。”
“大人,我只是不明白,战争一开始,您就是最高统帅,我们为什么不回布莱迪,而是要偷渡到法奥尤姆?即便是侦察,也无需您亲自出马,而且,这条路是通往利奥波德家族的领地,而不是埃里克领。”基斯队长看了看周围,确认都是卫队成员之后,才低声问道。
虽说事不密则不成,不过周边都是心腹,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这位机敏的小队长,威廉也比较看好,有意培养,于是向他低声解释道:“布莱迪岛那边,有我的手令在,再加上伯尼他们三人,足够调动军队了,我到利奥波德领,自然是为了与利奥波德家族结盟。”
基斯队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奇怪道:“可是,利奥波德也是法奥尤姆的选王候,他们会与我们结盟吗?”
“正因为利奥波德侯爵也是法奥尤姆的选王候之一,他才会与我们结盟。”威廉嘴角含笑。
听公爵这么说,基斯队长若有所思。
夜间的山风有点猛烈,威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吩咐道:“好了,我们快跟上去吧。要是在这茫茫山间迷了路,我们可不一定能找到出路。”
这里是拉斯里丘陵北部,靠近纳加尔山脉,要不是跟着商队,威廉一行人生地不熟的,很有可能迷失在这苍茫的群山丘陵之间。
落在队伍最后的一行十来个人快走两步,拉着马跟上前方的商队。在队伍的后方,还有两道潜伏的身影,行动矫捷,落地无声,缀在队伍的后面,既不会跟丢队伍,也不会被队伍里的其他人发现。
很明显,威廉并没有进入卡亚城,而是带着两个随从绕城而过,等基斯队长带着自己的小队从船上转了一圈又下船之后,带着人走拉斯里丘陵的商路,准备进入法奥尤姆。
他们一行十来个人,伪装成一支佣兵小队,接受了这支临时商队的雇佣,他们保护商队,而商队则为他们带路,从隐秘的走私通道直接抵达利奥波德家族的领地。
与利奥波德家族的盟约已经由阿尔文作为全权代表签订下来,威廉本没有必要亲自跑这一趟。伯尼、迪伦、迈尔斯三人也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最终还是没能说服执拗的公爵。
威廉这一趟,既是为了确定与利奥波德家族的盟约,也算是找个借口游历一番。与利奥波德侯爵见面之后,他还会往埃里克领一行,亲自探查,确定进攻路线。对一个热血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一次冒险行动,实在是难得的体验。所以,即便是卫队长、海军副司令官、卫队副官再三劝说、阻拦,还是没能劝服这位年轻的公爵。
即便身居高位,他也始终是一个冲动未消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