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原是认识字的。”王启文组织好了语言答道：“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字也不认识几个了。”
王启文答得很尴尬，像个被家长考问功课的孩子。偏偏又是功课没做好的那一种情况。
“那就是……失忆了？”云建一听，语调故意拖带拉长，似是猜测，似是狐疑，又似是玩味地反问。
许是已经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了吧，云建一改王启文初见他时的急躁模样，整个人都变得深沉起来。
云建态度、脾性切换之自然，让王启文不禁瞠目结舌。
王启文不由得暗自惊叹，可能这就是官场上的本事，各样的话语、态度都能信手拈来、无缝衔接。
不过王启文对云建变化的态度颇为不适。相比之下，她还是宁愿跟那个急急拽她入议事厅的那个云大人对话。
说句老实话，这样的云建让王启文觉得害怕，一种类似于“敌在暗我在明”式的害怕，怕到她真想一把抱住柳如眉瑟瑟发抖。
等等，为什么要一把抱住柳如眉？
这样下意识的想法让王启文一愣，一瞬间连对旁边还在意味不明笑着她的云建都不怕了，整个人腰杆向上一挺，怔在那里。
过了一小会，王启文才像是找到了答案一般的整个人又微微松垮下来——是了，目前这个世界上，除了柳如眉，她还能抱着谁一起瑟瑟发抖呢？
不得不说，两世为人，她都混成了只有一个闺蜜的悲惨境地。说到这里，她又想闺蜜罗依依了。
“想什么出神呢，王公子？”
“啊？”王启文被云建这句问话问得冷不丁地回过神来，“我在想云大人说得对呢。”
云建只是看着她，没有接话。眼神很明显，他不相信王启文出神这么长时间，就只是在想他刚刚那“失忆”二字说得对不对。
王启文当然也自知这样的一句话云建大人是不会相信的，于是又补充道：
“我还在想……无论是否真的是我跟柳如眉去探监的柳大人，按常理皇帝都无需亲自见我一次的。所以……云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这是王启文先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
她刚入云府的时候，还不知道云建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待听到是皇上召他入宫时，她当时整个人都慌了。毕竟已经叫这件事弄得提心吊胆很久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被皇帝亲自追究了。
再加上之后云大人直接就问出了这件事，王启文根本就没有再考虑过别的可能。
脑海里完完全全被那件事占住，彼时王启文想的全是她该与云建坦白到哪一步，话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封上赵云腾口的问题。
而刚有结束这个问题的趋势，云建直接就又说了进宫面圣的各种礼仪，然后催着王启文去换了套衣服。
再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路上，云建更是仔细叮嘱入宫礼仪以及不能说出探监事情。
要不是古代人遵从食不言寝不语，在马车上吃东西的时候，云建没有反复与她说话。她怕是到现在都没有一会得空的时间来感觉到这怪异。
此话一出，云建瞬间又变了脸色，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急。
果然，下一刻，云建就急急说道：“王公子所言有理。柳大人的罪再重，也不至于叫皇上重视到，连去探监的人都要亲自召见。”
“嗯，而且是召见，不是绑去审问。”王启文冷静下来，加了一句。
云建闻言一愣，眼里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然后整个人似是更加焦急，懊悔地一拍大腿，道：
“是了！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皇上为何会是召见王公子？看来不是要兴师问罪的。你瞧我，叫探监的事情弄晕了头了！
我云建为官数载，自问从未做过什么有违圣意的事情。唯有这一次，也是觉得柳大人可怜，柳家可怜，才会在徐大人找到我的时候想日行一善，与人结个善缘。
如今王公子这句话这么一提醒，我倒猛然醒悟过来，我们这是当局者迷了！”
王启文一直是看着云建眼睛说话的，自然没有错过云建刚刚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王启文以女人的第六感发誓，那异样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那不好的事情到底是对谁而言的。
王启文只隐隐觉得，刚刚自己突然拽出来的借口，似乎是聪明过头了。
有时候，聪明人反而活不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