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时分,明府的灯火早已熄了个遍。此时,一条荒僻的小路上正走着五个穿着黑袍戴着五彩脸谱形似鬼魅一般的人。
前头一个引路的嬷嬷提着灯笼,走得急色。
夜晚的梨园,似乎笼罩在一层诡秘的淡紫色雾气里,嬷嬷开了内外的门,正了正略微恐慌的脸色。
“去吧,所需之物已经备好了,今日大小姐说身体不适,怕是又是这邪煞作了怪,你们把法事做大点,定要去去这晦气,不可有半分怠惰!”
五人齐齐点头。
嬷嬷走出去之时,还嘟哝着:“天下怎有这样的秽物,太子妃都快是自己的了却又在除夕夜毁了容……”
五个戴着脸谱的人进入了房间,点了三支香,其中一个领头的法师开始对着香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身后的四个小法师配合的跪下身子。
这场无言的跪拜仪式持续了半柱香左右。
见大法师掏出生了锈的铃铛,恍恍惚惚地摇了起来疯疯癫癫地跳到了床边,对着床上被被褥裹成粽子状并且瑟瑟发抖的“六小姐”一通疯摇。
四个小法师从外面搬来了两桶狗血,一桶洒落在四个墙角,另一桶则递给了大法师。
大法师似入了魔一般痴痴颠颠,接过了狗血开始低吟着什么,四个小法师在他的背后排列整齐,也掏出了小铃铛摇了起来。
大法师双手打着颤儿,把黑狗之血对着床上的人从头到脚浇灌了一遍,又掏出铃铛应和四个小法师。
做完这些,两柱香已经过去了。
再者就是大法师用活蹦乱跳的公鸡放在了“六小姐”的床头,大叫一声后割了公鸡的喉,滚烫的鸡血直洒得满床,满墙,满地……
直至五更天,一行人才风尘仆仆地退出了梨园,嬷嬷在外头接应着,给了领头的一大袋银两后便从后门悄悄送了去。
五个人无言地走到了一处胡同小巷,其中四个人纷纷摘下了脸谱,脱下黑袍。
只有一个人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大法师一瞧,开口道:“小五?怎的还想穿着这身晦气?”
“小五”一听,幽幽地将视线转向了那领头之人,任然不为所动,只是暗中观察这几人的样貌。
“大法师”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二法师”和“三法师”都是普通成年男子,至于这“四法师”倒是个颇为俊秀的少年,看起来16,7岁,相较于其他人的面容急色,他倒是异常从容淡定。
“五法师”在那少年身上停留片刻,那人似乎忽然转过头,两人视线相撞。
“五法师”淡淡地移开眼。
“老规矩,银子,六四分--我六你们四。”那人语气颇为猖狂。
三个小法师顿时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鹰钩鼻狞笑起来:“我们四?可我们有四个人,凭什么你一个人就占六?!”
那大法师也不胆怯:“你什么意思?别忘了这份差事是我招你们来的!这种随随便便装神弄鬼就能赚到大钱的好差事要是没有我,你们能找到吗?!”
那大法师卒了一口痰,大摇大摆地走到五法师面前,想要推搡看起来身形单薄的“小五”。
“怎么?你也不服吗?要是没有我,你们可是连明府的门槛都踏不过!充其量是个充数的,装什么清高!”
粗暴地推向“小五”,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一瞬间僵劲起来。
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气压骤降,空气似乎凝结起来,绕是那大法师也直觉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下一秒,一个幽幽地声音响起。
“大法师你这样分配银两,可就不对了。”
那大法师如芒在背,猛地一哆嗦,女的?
“你是甚么个泼皮?!我何时招过女法师!”
他长期从事这份差事,每作一次法师就能吃喝不愁,当然手下的小法师也是自己挑选的,每作一次法师就更换一次。
他亲自招的人,怎的自己都不知道?
那女法师轻声一笑:“哦?法师不知道我?”
大法师思量着这人是谁,却毫无头绪。
“休要装神弄鬼!”言罢,猛地掀开了对方的脸谱。
纸制的脸谱掉落在地,很快被冰霜凝在了地板上,只是众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
女法师低着头,长发飘扬,看不清庐山真面目,只听见她忽然嗤笑一声:“每三月一次的见面,光是这月就见了两次,也算是老朋友了……”
女法师抬起头,露出半张扭曲的骇人面孔,红色的肉筋萎缩成一团,又干又皱,奇丑不堪。
而与之反差极大的则是少女另一半完好无损的脸,细眉秀目,极其精致,清浅琉璃色的水眸似乎正含着笑意看着他们,唇角微微上扬,似乎真的有一种见了“老朋友”的喜悦感……
“法师……不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