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倒干水的小袋子，整个身体都瘪瘪的感觉。
然而周围的源力正源源不断的流入体内，补充着失去的精力。
之前在死境中救楚长吉一命的金色光芒其实是林常善注入体内的源力。
大概是之前林常善注入他和易墨体内的那一部分，没想到在此起了大作用。
难怪生死关头，楚长吉并未感到一丝威胁的气息，有这股源力在，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潜心内视的话，便可感知到这股源力已经显化出来护住体内器官。
不过挡了邪灵全力一击后，已经剩下不多了。
在调息的过程中，楚长吉逐渐将身体状态慢慢调整回来。
若是在平常，楚长吉自然不可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内恢复，但在这雾气中却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辅助修补着躯干与精神。
看着肌体充实着血色，楚长吉忽然想起了易墨。
和他一样，易墨应该也正在此间战斗吧。
依他那恐怖至极的恢复能力，在此地应该如鱼得水吧。
......
易墨在雾里的战斗与楚长吉前面相差无几，都是在与不同的邪灵乱斗。
但易墨不像楚长吉已有一定源力修为，所以打得非常艰难。
他早就触发了林常善的保护源力，但他只将它们集中于紧要处，任凭邪灵在其他器官肆虐。
不过正如楚长吉所想的一样，虽然实力低微，但凭借着自己骇人听闻的恢复能力，他已能与一众邪灵斗的激烈。
准确的说，被打的激烈。
少年的身体不断承受着各种攻击，血肉缝合又撕裂，身体渗出的血沫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而且易墨不仅是在挨打，他还极力逼迫自己看清对手的动作，并且在下一次攻击中笨拙的尝试模仿。
理论上，他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也可以从环境中摄入大量的源力补充自己。
理论上，只要邪灵秒杀不了他，他就可以像永动机一样耗死对手。
理论是非常美好的。
但这只有一个小小的，前提。
忍住痛苦，保持清醒。
一个人能忍受多大的痛苦？
断一指，斩一臂？
不，这只需血气方刚便能忍住。
那刀刀剔肉的凌迟如何，亦或者热水烫身，铁尺梳身的梳洗之刑？
又或者......
楚长吉曾向老冯深入了解易墨的身世，但实际上，他所遭到的痛苦远不止卷宗上轻飘飘的那几句。
在博望，李家是令人尊敬的大族。
路见不平，杀死李家公子，投入大狱后，他就如畜生一样被时常拉出去凌辱。
凌迟，梳洗，烹刑，炮焚......依他身上的痕迹足以著出半本《帝国死刑典法》来。
但对少年而言，这些痛苦，与对未来的绝望相比，却都显得短促无力。
他出生于博望的街头小巷，父亲烂醉好赌，母亲为养活他而不得不出卖自己。
他居住在城市的边陲，耳边眼中都是挣脱不开的污浊烂泥，他既不聪明伶俐，也没有渠道去接触哪怕是最简陋的秘术。
他常像老狗一样低沉着眼神，佝偻着身子，缩在肉店旁的角落闻着香味，而家中永远煮着捡来的烂菜。
生活一点点沉沦，每过一秒，他就陷得越深。
幼年还能听到父母的推搡叫嚷，年纪稍长后就只能听着家中粗重的喘息声。
但在腐烂的沼泽里，母亲却用她的一切照亮了少年的生命。
再痛苦再艰难，她都未向命运屈服过。
她曾指着烂顶外那些高耸的楼宇说：“我儿子以后会住在那里的，他会变成这个城市的大人物的。”
在少年惹祸后，她只是笑笑，用头轻轻碰着他的头道：“这是不对的。”
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在捡烂菜叶过活的日子里，在这个摇摇欲坠的日子里，她不断跟易墨说：“你要想清楚要做的事情，你要努力的生活。”
母亲不惜一切将他送到大户人家当了小厮，少年睁开眼，看到了城市流光溢彩的另一面。
少年无疑身处沼泽，但在黝黑的沼泽中依旧能盛开鲜花，因为他汲取了世界最伟大的养料。
这是油画中才能出现的场景，少年被母亲托举到了阳光的世界，而脚下是充满黑色泥沼的街巷。
他渐行渐远，愈升愈高，楚长吉，林常善，贺青，白星见。他的世界被这些人逐渐染上金色的光彩，黑暗向他作别，他咬紧牙关，捏紧拳头，沉默的走向明媚的阳光。
但他只是个没经过训练的少年，空有一身肆意妄为的天赋却束于源力修为的卑微。
不要说楚长吉白嘉信，就算和北幽的普通护卫，他也没得比。
他既没有多少修士战斗的经验，对源力的控制也极为生疏，可他从没有放弃过追逐。
不死的不是他的肉体，是他的心。
......
在另一边，楚长吉迎来了下一位对手。
依旧是与他相仿的邪灵。
不过这一次，楚长吉打得游刃有余。
六荒落的绝技是将全身力量汇聚升华的伟迹，是超越他现在实力的杀招，所以他能以沉着的心态应对邪灵。
当陷入邪灵剑阵无法自拔之时，楚长吉再度使用了六荒落，轻松斩杀了面前的邪灵。
周围再次进入停息状态。
“还是不行啊。”楚长吉长吁一口气，面色凝重。
六荒落固然是兜底的绝技，但自己正常状态下却无法始终无法正面力敌邪灵。
在与相仿邪灵的战斗过程中，他如海绵一样汲取到了充足的战斗经验，并在实战中不断消化磨砺。
无论以哪种标准，他的进步已经非常可观了，但仍旧追不上邪灵的进步速度。
不同邪灵之间的差距是肉眼可见，也就是说楚长吉的战力隔一段时间就得有明显进步才能与邪灵相敌。
要有明显的进步，就必须要找到一条切实的补强道路。
楚长吉在雾中踱步。
“必须如此，六荒落的威力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在这之前，我应当尽力避免对这招的依赖。”
“总不能每次都用六荒落吧......”
楚长吉停住了，他眨了眨眼睛，脑中似乎寻觅到了些许灵光，但却总琢磨不透。
直觉告诉他，想明白了这点，他将有飞速的提升——也许就能在常规状态下压制邪灵。
“六荒落的威力极强，距离我常规实力有不小的差距......那如何缩短这个差距呢？”
冥思了一炷香时间也没能想明白，邪灵却自雾中踏出。
邪灵举剑，面无表情的杀来。
楚长吉一反常态，直接使用六荒落！
身上图腾一同咆哮，山海牵动玄光，竟将邪灵一剑斩灭！
竟然如此之强......
楚长吉收剑不语，默默思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