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中,唐钱豹是一个身材极为瘦小的老人。他位列唐门中“十大杀手”之二,名次仅在唐黑风之下。传说他是唐家堡前掌门唐柯离最为信任的人。只是近几年不知为何他与唐柯离显得有些疏远了。观其言行可知他对唐柯离极为敬重,对唐流苏接任的事情也单单以一句“家主之命自有一番道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此人在唐门中名望甚重。据说他私下为唐柯离做了许多在江湖中无法公开的事。
此时,他面蒙着黑巾,穿着一身镶着金边黑衣。那黑衣胸口的正前方赫然是用金丝绣着一只约摸五寸,神态威猛的金钱豹——他虽名叫唐钱豹,但很多时候江湖中的人都会把他称作“金钱豹”。
危雨楼中,金钱豹正在和唐门的许多老一辈的弟子商量着什么。
唐黑风在唐家堡的书房看着唐流苏低吟道:“这位豹兄虽然表面上是对你的接任没有意见。但如今前家主逝世以后,他的行动倒是迅速啊。流苏,你要自己多加小心。”
“师父提醒得是。流苏自会注意。”唐流苏点点头却思索一番平静地说,“师父,我却觉得未必需要为他担心太多。”
“嗯?”唐黑风显得有些不解。
“我相信他对前掌门的忠心让他不至于做出伤害唐门的事情。”唐流苏定定地说。
“他对师父的忠心自然不假,但他未必对你也同样会尽忠。”唐黑风虽然觉得唐流苏这话也还在理,但却目光中流露出点点忧色。
“唐门走到如今,有着太多的不易。论功劳,前掌门所做的事情居功至伟,其次便是师父您了。这金钱豹无论如何,凭功劳是难以与师父抗争的。我们唐门如今最大的问题早已不是面对其他家族的蚕食,要在夹缝中求生,而是需要团结一心,避免在没有必要的互相猜疑之中损耗自己的势力。”唐流苏虽然并不是从莫雨萧当日说过的唐门中走来的,但看着唐柯离留下的册子也多少知道一些唐家的历史。
“流苏,时至今日我才总算明白师父的一番苦心。难为你看得如此透彻。若论远见,师父远不及你深谋远虑。”唐黑风惭愧道,“是师父多事了。”
“师父关心流苏,忠对唐门,流苏感激不尽。唐门离不开您这样的元老,也同样离不开这些前掌门留下来的心腹。只盼在日后师父可千万不要陷入互相猜忌之中。”唐流苏这几句话不轻不重,虽是掌门,却用着徒弟的语气,虽有责备,却更多意在提醒。
唐黑风只好点头离去,他在心中暗道:师父当真是识人有数,这小子,倒的确适合接任这唐门的家主。
危雨楼中,酒菜正盛。当金钱豹站定的时候,却并没有一个人再动一下筷子,再喝一口酒。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密封的锦囊,双手平捧,语音低沉而含威的说道:“这是前掌门留下来的密令,你们都是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的人物,我这次把你们找来,也不为其他的,单单便是想遵循掌门遗命去查查那件旧事究竟有没有做干净。”
这些唐门老弟子们早先思酌着是不是金钱豹对唐黑风师徒二人不服,以唐流苏这般资历浅薄的后辈凭什么坐上了这唐门家主的位置。此时听他如此一说,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庆幸,不必做些站队和选择。众人侧身肃容道:“豹师请坐。”哪知金钱豹却摇摇头,缓缓道:“不必客气,我公布了这个消息,你们便继续吃!”
“究竟是什么事?”有些弟子沉不住气,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金钱豹的语声一落即起,他双手打开锦囊,掏出一张字条令众人传阅,缓缓道:“如今可有宋家的消息线索没有?”
看了字条的弟子们纷纷摇头道:“这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动静。若是宋家有什么线索消息,我们自当立刻禀报家主。”
金钱豹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实在令人奇怪不解得很,难道宋家对长子失踪的事情就没有任何疑问?”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没有开口接话,看过那字条以后,这话实在有点不好接。
唐钱豹朗声一笑,接着又道:“对于这件事,大家心里肯定有自己的猜测,但既然掌门在临终之前特意提到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当做毫不知情,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和周围人议论了一下,纷纷点头。
——字条,的确是唐柯离的亲笔,时间也是近些日子,为何偏偏是那件旧事?
金钱豹叹了一口气,话题倏地一改道:“你们心里的疑问,自然掌门也是猜到了的。只是……”
众人心中自然清楚得很,其实这宋家长子宋程安早些年前就早已经被唐门中人追杀于丰都城外,难不成掌门真的糊涂了,居然心中还要把这事翻出来?但听到这句只是,瞬间又有些迟疑,不敢私下议论。
此刻,金钱豹适时开口说道:“我们今天便是要去那地方好好看看。”
座下一名唐门弟子突然道,“如今再去除了一堆骸骨还能有什么?”
金钱豹冷笑道:“你都清楚的事情,难不成掌门会忘记?”他语锋微顿,目光深望了众人一眼,接着又道:“我们这次去便是确定一下这骸骨究竟还在不在的。”
大家的脸色迅速变了,一个性子比较急的抢先问道:“为什么?难道会还怕这死去了的人能复活不成?”
金钱豹缓缓道,“许多事都是隐患,这也不怪前掌门小心谨慎了。你们接着吃,过几天,陪我一起跑一趟好了。”
他转身离开,其余的唐门老弟子们却觉得满盘珍馐食之无味……
三日后,金钱豹在一起召集了这班人马,他们穿着整齐的夜行衣,直奔丰都城郊。
他们停在了路边七八丈外的一座树林前,唐黑风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没有冒险向前接近,反而是隐藏在远处一株短树背后。他匍匐着身子静静疑神听着。
这些人似乎在找些什么,这地方怎么偏偏让人毫无印象?
只听金钱豹用森冷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了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恭敬的答道:“正是此处。”
答话的便是那先前性子较为急的弟子。
金钱豹点点头,又问道:“那便可以开始挖了吧?”
这声音沙哑的人回答道:“是可以开始了。”
金钱豹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好,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这三十名弟子为首的应了一声,立刻向树林中冲了进去。
他们早先便清楚这一次到丰都树林的来意,所以他们手头上早已准备好了一把方便掘土的铁铲。
这土质时间有些久了,并不那么松软,但三十人一起动手,也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只需片刻,便已然挖好一处五尺多深的大坑。
他们望着眼前的大坑,倏然停手,却不经意地“咦”了一声,道:“咦!奇怪?……”
随着这一声“奇怪”,金钱豹望着这三十人一同全都停了手,围了过来,低声问道:“什么事奇怪?”
这人老实回答道:“按理来说,早该挖到了,怎还未发现尸首!”
另一名黑衣人接道:“是呀,都挖了这么深了,就算是年代久远,也不该是到现在还没看到一星半点的骸骨吧?这倒真有点奇怪了!”
金钱豹一听这话,不禁也呆住了!
他吩咐道,“继续挖,今天就算你们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三十名黑衣人又依言挖了起来。
“这棵树不对,你们再挖挖其他的地方看看。”
“是……”三十名黑衣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能听话地将铁铲握得更紧了。
金钱豹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面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藏在树影中的唐黑风却禁不住起了好奇心
——他们究竟在挖些什么?如此匆忙如此着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当这一片树林中大树下整整齐齐的大坑都挖好但依旧没有发现尸骨的时候,金钱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了——
埋尸时,虽说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当时便却站这三十人的身前亲眼盯着的。那一年虽然下着不算小的雨,土质也比现在松软得多,但那坑也只挖了四尺多深。
这片树林并不大,确定尸体的位置也并不难,但如今,他们已经在许许多多的大树旁挖了五尺多,早已经超过了埋尸的深度,偏偏却仍没有见尸首,这实在是件怪事!
宋家这小子的尸首到那里去了?
难道已经死透了被埋下的尸体还会土遁,能自己移了地方?
死尸能够复活这当然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金钱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他凝视着这群黑衣人缓缓问道:“挖到了没有?”
这三十名黑衣人相互看了看,又低头望着脚边的大坑,缓缓道:“没有。”
金钱豹轻叹了一声道:“看来前掌门的担心还真不是无风便起浪啊。”
这三十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也没什么事?如今兴师动众找这骸骨干嘛?”
金钱豹狠狠盯着那人,“掌门人这一去,他留下的密令都不顶用了吗?唐门又留着不听话的人来干嘛?”
唐黑风在草丛中皱眉沉吟道,师父当年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金钱豹冷冷道,“前掌门估摸得不错,如今尸首不见了,是不是?”
“属下不敢欺瞒,事实的确如此。”那急性子的弟子毫不畏惧地望着金钱豹,坦诚地说。
唐黑风越听越惊,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挖的竟然是尸体。这似乎还是遵循着师父唐柯离的遗命。
究竟是什么人尸首居然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