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茫茫,放眼望去是无边的雪际。险峻的远山都已铺上了白色的盛装。整个森林都已经入眠。周围安静、无风,空气有些干燥和冰冷。一片片雪花平静地滑落在这片尚有秋季余温的黑土地上。这里是大陆的北境之地,是一块多山多林地,且土地肥沃的宝地。
按照帝国传统的领土划分,这块宝地被划分给了珈蓝帝国的两大诸侯,他们都是北境之王,被称为北境人王的巴恩和索隆。巴恩和索隆两大世家已经统治北境一千多年。
传言巴恩和索隆的祖先能征善战,是追随人皇征战大陆的帝国功臣,两大家族中曾经涌现出不少英勇的战士,这些人曾经在抵御异人入侵的那场战争中建立了不少的功勋。
作为帝国的两大主力和功臣,巴恩和索隆两大家族自然在战争后得到了帝国众多的奖赏,这片森林资源和矿物资源都极度丰富的北境之地自然是其中最为丰厚的奖励。
可是天底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北境之地虽然资源丰富,可是处于战略要地,是所有边境防线中最为棘手的一处。这里群山环绕,交通十分不便,山内和山外完全被密林隔绝,以此形成了两个世界。
人族的地盘位于山林外侧,就譬如巴恩和索隆的两大诸侯国就依山而建,彼此相隔数千里,遥遥相望。以断头山上流淌下来的红河水形成的红河谷为界,巴恩和索隆这两个诸侯国一千年来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共同沿着密林的边缘建成了著名的艾萨拉防线。
至于那艾萨拉防线高墙之外的密林深处,那里不属于人族的领地,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种族。先不说那神秘的密林深处居住着可怕的妖兽以及其他的原住民。在对抗异人入侵的最后一次战役中,那些被打败的异人大军就是沿着红河谷一路边打边退,最终撤退到了这些大山的密林之中,从此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讯。
将人族中实力相当强劲的两个势力摆在这北境重地,自然是为了起到镇守边关的作用。那异人一族贪婪黄金,嗜好鲜血,与人族有着深仇大恨,自然不会甘心失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卷土重来。而巴恩和索隆两大诸侯国作为珈蓝帝国北境的两大守护神,他们时刻都在为下一场战争做着准备。所有人都相信异人卷土重来的那一天不会让人等太久。
现在是入冬的第三个星月日,和往年相比这个冬天来得要早了一些。不过,松鼠已经在树洞里藏满了过冬的粮食,黑熊也已经养好了过冬的肥膘窝藏在山洞里。放眼望去,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点动静。整片森林都已经做好了迎接冬天的准备。
雪花缓缓飘落,落在一张覆盖着厚厚雪花的草皮上。乍一看这张草皮与周围的草皮并无多少区别,可是突然间,这张草皮有了一丝动静。那草皮下伸出了一只戴着半截麻布手套的手,那只手握了握拳头活动了一下手指。
原来那草皮下躲着一个人,那人用手抓了一把雪放进了嘴里含着,阻止口鼻间冒出热气。紧接着这个人挪了挪身子,缓缓坐起身,以跪姿跪在白雪下柔软的松针地面上。只见他缓缓地拉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了百米开外的一个目标。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嗖!”一阵破空声传来。箭头擦着兔子的脑袋飞过,钉在了松树上。巨大的贯穿力从箭身传导到树干上,震得整颗松树的枝丫都在颤抖,松枝上积压着的雪纷纷落下。兔子受了惊吓,一下子扎进了雪地里,没了踪影。
那草皮下伪装着的人脱下身上的草皮伪装从一个雪洞里爬了出来。这个人估摸着只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消瘦的身影被裹在那硕大的麻布袍子下。
少年揭开盖在头上的帽兜,露出了一张消瘦却十分俊俏的面庞,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了灵气,却又隐藏着若影若现的刚毅之气。他是生活在边境线上的流民,名字叫做尉。因为是流民,所以他只有名,没有姓氏。
所谓的流民是被帝国剥夺姓氏和一切权利,流放边外的帝国子民。帝国法令规定,这些被流放的人在得到豁免之前不会再度被允许进入帝国的领土。因此这些流民们被赶出帝国后,在艾萨拉防线的高墙外成立了自己的聚居地,久而久之这里的流民越来越多,渐渐的,艾萨拉防线的高墙之外的林地中形成了几个规模数百人的流民村。这其中的村民有被流放的普通百姓,也有被流放的王公贵族。
可尉却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村里除了老铁匠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那是一个有雾的清晨,他穿透浓雾从密林中走出来。当时他浑身狼狈不堪,伤痕累累,一头栽倒在了密林的边缘。刚好村里的老铁匠进山采矿归来路经此处,他发现了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
对于这个从密林中走出来的孩子,铁匠还是做了一些思想斗争的,毕竟那密林可是从来没有谁进去了又再出来过,那里面有些什么,还真没法子细说。这孩子的长相自然不是异人,没有任何异族的外貌特征,可是他那身下的血痕一直延伸自那密林的深处,他是一点点从密林中爬出来的,天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
最终老铁匠丢下了背篓里装得满满的铁矿石将这娃娃装进了背篓给背了回来,并从此收留了他,取名为尉。在那之后,尉就一直和老铁匠住在村里的铁匠铺子里,两人相依为命,和村里的其他流民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
这一次,尉只身一人上山入林,只为了打几只野味。毕竟仅凭老铁匠靠着帮人打铁的手艺想要养活两个人着实有些困难。可是,他几乎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回。这一次也是一样,他起身走到那颗被射中的松树旁,将那根已经穿透了整棵树的箭矢拔出,又重新装回了背上的箭囊里。
尉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下不了手。又要饿肚子了。”
就在尉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他的耳朵抖动了几下,他听见了那一片被白雪包围的林子里传来了一些动静。那是马蹄声。有人经过!
尉压低身形躲在一颗灌木后面打量着越来越近的动静。随着那马蹄声传来的还有一阵猛兽的咆哮声。尉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狼群!
狼群正在追逐一匹白马,白马上正伏着一个披着轻甲的年轻男子。狼群咬住了白马的后腿,将其包围。男子拔出挂在马上的长剑奋力劈砍,几只狼瞬间被锋利的长剑划到,受了重伤。看得出来,这个人是个练家子。可无奈,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男子首尾难以兼顾。
“嗖!”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只从年轻男子身后跃起准备偷袭的狼被一支箭射穿头颅,整支箭带着巨大的力道将狼的尸体钉在了一颗松树上。
紧接着飞来第二支箭,紧接着又是第三支。结果无一例外,三只狼都是从眼窝子里被射穿了脑袋,尸体全都挂在了松树上。
当尉正要在弓弦上搭起第四支箭的时候,狼群撤退了。年轻男子喘了口粗气,渐渐缓过神来。他发现了挂在树上的三具狼的尸体。年轻男子下马来到狼的尸体旁,他看到了一滴滴鲜血正从穿透树干的箭矢上滴落。年轻男子正欲拔出箭矢。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动我的东西。”尉收起弓箭从灌木后走出来说道。
年轻男子将长剑横在胸前,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立刻注意到了这孩子身后背着的那副长弓。
“刚才是你救了我?”
尉没有搭理,他只是径直走向那三具狼的尸体,将那穿透尸体的箭矢拔下,又摘下一把枯草,将箭矢上的血渍擦尽,随后又将箭矢丢进了箭囊里。
取回了箭矢后,尉拎起三条狼的尾巴一把拽在手里,就往山下拖去。
“小兄弟……”
年轻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尉就神经紧张地打断道:“这狼也是我的。”
“你是说,刚刚那三支箭是你射的?是你救了我?”年轻男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不相信刚刚是眼前这十几岁的小鬼头救了自己一命。他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刚刚那三支箭射出的时间根本就只在一个呼吸间。而且那力量……那箭矢上的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箭头完全穿透了小腿般粗细的松树。还有那箭矢,看上去也不是普通的货色,这个小鬼到底什么来头?
尉摇了摇头道:“不要误会,我只是需要食物,顺便救了你。”
年轻男子牵着白马跟在尉的身后却是更加好奇了。
“你叫什么?哪里人?”
“尉。”
“尉?你的名字?就一个字?”
“就一个字。我没有姓氏。”
“你是流民?”
年轻男子停下了跟随的脚步,再一次面露警惕,将手握在了剑柄之上。在他眼中,那些流民都是一些触犯帝国法令的重刑犯,其中不乏极度危险的人物。
“流民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住在流民村。”
尉站在山头上指了指山下不远处那个规模不大的村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村庄里的数十个烟囱正往外冒着烟。尉又瞥了一眼那年轻男子胸口铠甲上的图案,那是一个盾牌的图案。
“你是城里的盾卫军吧,我劝你不要跟着我进村,村里人不欢迎你这种人。”
年轻男子疑惑道:“为什么?”
尉继续拖着三匹狼的尸体向村子的方向走去,他解释道:“你们的人总是进村抢粮食。”
“还有这种事!岂有此理!”那年轻男子听了顿时面露怒色,随即补充道:“你放心,这种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尉瞥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是个当官的。”
年轻男子摸了摸头道:“算是吧。那个,我有一个请求,你那三支箭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尉看了年轻男子一眼,见他并无什么恶意,便从背囊中取出一支箭递给年轻男子。
男子将那根箭矢握在手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下他可以确定,这箭矢的确与众不同,和盾卫军军械库中的制式装备完全不同。这箭矢的箭头很重,是三棱型的重型箭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这不是普通的箭,哪弄来的?”男子追问道。
尉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着说道:“并没什么特别的,我自己造的。”
男子皱起眉头。“自己造的?不可能!”
男子绝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能够造出这么与众不同的兵器。他认为这个小子在说谎。
“信不信由你,我是个打铁的,是村里的铁匠。”